泡沫 | 郁金香狂熱
2016-06-22 Alastair Sooke 云起藝術(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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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世紀初,佛蘭德畫家大揚·布勒哲爾,畫了一幅小巧精致的靜物寫生——玻璃瓶中的插花。他用銅板作畫,因此,油畫色彩的亮度和飽和度得到了加強,畫中繁花更顯生機盎然。
畫面中,一個小小的玻璃瓶里面,竟插滿了水仙花,菊花,以及其他各種花,炫目亮眼,色彩紛呈。畫面頂部,兩朵花圓潤飽滿,豐腴柔美,似熟透之果實,奪人眼球。一朵是淡粉色,另一朵由下而上黃紅雙色漸變,別致而動人。兩朵都是郁金香。
大揚·布勒哲爾是十七世紀最富盛名的荷蘭花卉畫家
這幅靜物寫生是來自香港的一幅私人藏品,它是第一幅表現(xiàn)荷蘭花卉的畫作。
荷蘭的畫家畫其他各種花的也很多,比如鳶尾花和薔薇。然而,在十七世紀的荷蘭共和國,郁金香,可謂是聲名狼藉。那個時代,就是我們說的“郁金香狂熱”的時代。那時,投機者通過售賣郁金香球莖,大發(fā)橫財,后來,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整個郁金香市場轟然崩潰。自此,郁金香狂熱,作為經(jīng)濟泡沫的首例,常被提及以警醒世人。
在揚·布勒哲爾對1640年的郁金香狂熱的諷刺作品中
他把那些投機者描繪成“沒腦子的猴子”
狂熱的溯源
1608年之后的兩年里,布勒哲爾繼續(xù)他的靜物寫生,這個時候,距后來郁金香經(jīng)濟泡沫的爆發(fā)還有幾十年。布勒哲爾與他同時代的畫家,比如大安布羅修斯·博斯查爾特,都為花作畫。當時,有身份地位的植物學家以及闊綽的鑒賞家都癡迷于園藝,掀起了一波新潮,而布勒哲爾他們,正是迎合了這一潮流。十六世紀九十年代,在那些園藝的領(lǐng)軍人物之中,植物學家卡羅勒斯·克魯修斯,在荷蘭的萊頓大學建立了一個植物園,此舉意義重大。
此外,克盧修斯在萊頓大學另有一個私人花園。在那里,他培育出了屬于他私人收藏的郁金香球莖。奧斯曼帝國曾培植郁金香幾十年,而那些園藝師并不懂行。當時,郁金香從帕米爾高原和中亞的天山山脈一帶引進到西歐,對他們來說,郁金香是來自異國他鄉(xiāng)的新奇事物。但后來西歐人也覺得難得要領(lǐng),于是,激起了克盧修斯等其他學者的興趣。
克盧修斯在他垂暮之年,竭心盡力研究郁金香。通常,一年之后,球莖會突然“斷掉”,即,原本開單色花的品種可能會開出如羽毛或火焰般紋樣的、不只一種顏色的花,這著實令人費解?吮R修斯對這一現(xiàn)象頗感好奇,想要一探究竟。
多年以后,十九世紀時期,研究者發(fā)現(xiàn)這種成紋效應是由病毒引起的。但,在十七世紀時,人們還無法理解,因此,在當時的荷蘭共和國,這種有著奇特紋樣而各具特色的郁金香,雖然攜帶病毒,但仍然是比健康的郁金香更受歡迎。荷蘭的植物學家競相培育出越來越漂亮的各種雜交郁金香,被稱為“栽培品種”。
十七世紀早期,一群有名望的學者們開始相互交換這些栽培品種,包括插條、種子、球莖。交易網(wǎng)絡日漸擴大,從荷蘭本土拓展到國際。倫敦國家美術(shù)館荷蘭花畫展的主管貝斯·威絲曼說:“當時,交易網(wǎng)絡擴大之后,交易就不僅限于認識的朋友之間了,學者們也收到來自素不相識之人的交易請求。因此,他們開始了商業(yè)貿(mào)易。日后,交易網(wǎng)絡越來越龐大,卻也越來越脆弱!
特別的品種
郁金香狂熱的風靡恰逢當時繁榮的歷史時期——尼德蘭聯(lián)邦時期。十七世紀,尼德蘭聯(lián)邦統(tǒng)治了世界貿(mào)易,成為當時歐洲最富裕的國家。因此,不僅貴族公民,還有富商、甚至是中產(chǎn)階級的工匠和零售商,發(fā)現(xiàn)他們有閑錢花在名貴花卉這樣的奢侈品上。
十七世紀一幅匿名的水彩畫
畫的是“永遠的奧古斯都”
荷蘭郁金香狂潮中最名貴的品種
早在1623年,一位郁金香鑒賞家,花費12000荷蘭盾,價值相當于阿姆斯特丹一棟精致的連排房屋,培育出了十個“永遠的奧古斯都”的球莖!坝肋h的奧古斯都”美麗非凡,且稀有罕見,是人們最夢寐以求的品種。即使有交易簽約也不一定能得到它。
十七世紀三十年代,消息傳出后,郁金香球莖價格飛漲,越來越多的投機者涌向市場。歷史學家邁克·達什在他的《郁金香熱:世界上最讓人夢寐以求的花的故事和它引發(fā)的狂潮》(1999)一書中,指出了郁金香市場的紛繁復雜及其薄弱之處。
讓人好奇的一點是,在十七世紀的郁金香市場,人們并不交易花本身,而是交易那些稀有且很受追捧的球莖品種。結(jié)果,正如達什說的,那就是“今天我們說的期貨市場”。那時,郁金香甚至直接被當作現(xiàn)金使用。1633年,房產(chǎn)可以通過一把郁金香球莖售賣。
在亨德里克的《傻瓜們的植物運貨車》這幅作品中
花之女神正把哈勒姆(荷蘭西部城市)的織工們引向波濤洶涌的毀滅之海
尺長寬的大花園的那種。那時候,阿姆斯特丹的房價與世界各地的高價房持平。”
1636年末的冬天,郁金香狂熱達到了頂峰,同樣,也到了危急關(guān)頭。當時,尼德蘭聯(lián)邦成千上萬的人們,包括制鞋匠、木匠、砌磚匠、木雕藝人,都沉迷在瘋狂的貿(mào)易之中,他們通常在酒館的后屋密室里交易,那里總是煙霧繚當人們獲悉僅僅通過買賣郁金香球莖,就能獲得如此前所未聞的高額利潤,他們決定也放手一搏。于是,郁金香的價格一路飆升。1633年,一個“永遠的奧古斯都”球莖已經(jīng)賣到了5500荷蘭盾的高價。而到了1637年一月份,它的價格幾乎翻了一番,約為10000荷蘭盾。達什在書中總結(jié)道:“這些錢足夠一個荷蘭家庭半生衣食住的生計了,或者足夠在阿姆斯特丹最繁華的河道處買一棟最豪華的房子了,還是帶了馬車房和一個80英繞,烏煙瘴氣。(酒精也是讓他們心智迷亂的因素之一。)一些球莖甚至在一天之內(nèi)轉(zhuǎn)手十次。
過不多久,一夜之間,酒館的交易消失得無影無蹤。1637年二月初,郁金香市場轟然崩潰。因為大部分的投機者已經(jīng)連最便宜的球莖都買不起了。需求瞬間消失,花的價格跌倒之前的十分之一,造成了許多人的金融災難。關(guān)于債務的爭議也一直持續(xù)數(shù)年。
荷蘭畫家揚·梵·海以森的《陶罐中的花》
是郁金香狂熱過去一百年后的作品
這場狂熱的不同尋常之處在于,郁金香市場的崩潰并沒有泯滅荷蘭人對花的愛好。至少,在藝術(shù)上是這樣。荷蘭的花卉繪畫兩個世紀以來一直居于首位。其中也包括郁金香,比如,揚·梵·海以森的《陶罐中的花》。然而,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幾乎沒有一幅十七世紀三十年代的花卉畫作留存下來,也就是整個荷蘭共和國被郁金香狂潮所控的年代。威絲曼主管說:“十七世紀三四十年代確實是花卉繪畫的一個斷層,我也無法解釋清楚!币苍S,至少有幾年,由于郁金香狂潮的過分火熱,以及之后它帶來的記憶創(chuàng)傷,讓荷蘭的藝術(shù)藏家們厭惡反感,因此連看一眼墻上的花卉畫也不能忍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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