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知識分子介紹佛教
于凌波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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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多少年中,我一直是一個無宗教信仰的人。我站在信仰的十字街頭,可佛可耶,不佛不耶——多少耶教人士拉我信教,我因對新舊約的理論不能接受而無意起信;在我生活環(huán)境中沒有佛門善知識可資親近,因而我對佛教的情形也一無所知。但在兩年多前,我卻因于無意中讀了一篇梁任公寫的《佛陀時代與原始佛教教理綱要》的文章,而引起了我研讀佛經(jīng)的興趣。由此使我發(fā)生正信,皈依三寶,成為一名佛門在家弟子。這些機緣,我在菩提樹一零三期寫的《學佛與信教》一文中敘述過!
皈依三寶以來,在求知的領域里,我象是窮漢掘到了寶藏。于浩如煙海的佛經(jīng)里,我日以繼夜的發(fā)掘,探求。雖然時日未久,所獲有限,但嘗一勺而知大海之味,在發(fā)掘的過程中,使我感到佛法的高深圓融,博大精微。可以破除我的迷惑,拯救我的慧命。因之在進修的路程上,我不敢稍有懈怠。我除了自己進修外,并將我獲知佛法的好處不欲自秘,時時向我的朋友親屬們言講,希望他們也能發(fā)起正信,皈依佛門。這一切,在我說來,我感到我是由迷入悟,走上人生的正途。但在部份朋友的眼中,卻以為我是由悟入迷——對佛教著了迷,走到消極逃世的路上了。關于這一點,我原不想辯白。本來,這個社會上任何人對自己的行為都是自以為是的。我覺得我信佛是對,別人覺得譏笑我信佛也是對。既然如此,只可說是迷者自迷,悟者自悟,似不必再說什么了。但我顧慮到一點,我因怕這些人以為我著迷,進而誤解到佛教是使人迷信的宗教。因此我想把我所了知的佛教的內容介紹出來,給這些朋友們作個參考,這是我寫本文的最初動機!
另一方面,在我沒有皈依三寶以前,我自己沒有宗教信仰,也不大注意別人的宗教信仰,同時也很少同別人談到這類問題。自我皈依三寶后,因時時想把佛法的利益介紹給別人,所以常向朋友同事們宣揚佛法的博大圓融,普救眾生。希望引人起信。由于這些機緣,使我發(fā)覺到社會上,對佛教歧視的,對佛教誤解的,對佛教極為陌生的,以及名為佛教徒而不了知佛法的,不是佛教徒想了知佛法而無機緣的人,竟比比皆是。由于這些人士太多,于是把什么落伍,迷信,消極,逃世等名詞,全加到佛教的頭上來。偏偏佛教是一個以慈悲為本,忍辱為行的宗教,任由外界怎么說,佛教徒既不辯駁,也不解釋。這就使社會上對佛教的誤解愈來愈深了。
社會人士對于佛教有意或無意誤解的,經(jīng)我分析,約有下列幾種:
一、對佛教歧視的人;
這種人又分二類:一類是有意的,另一類是盲從的。前者是胸存成見,故意誣蔑的。后者是人云亦云,隨聲附和的。前者如外教的傳教者,為了自抬身價,不惜顛倒黑白,對佛教加上落伍,迷信,消極,逃世等帽子,以表示自己宗教的進步與科學。后者是一部份人云亦云的外教信徒,覺得“月亮是外國的圓”,既然外國的牧師神甫都說佛教落伍迷信,想來佛教大概就是落伍迷信的。但你若問他佛教到底怎樣的落伍,如何的迷信他是一句也說不上來。因為他本來對佛教就一無所知!一位在醫(yī)學界頗有聲望的人士問我:“你怎么會信了燒香念經(jīng)的佛教?”不用說,他是耶教人士,他以我一個受過新教育的人不信耶穌而頗引以為憾。我問他:“信佛教到底有什么不好?”他說:“由人類進化的趨勢看,宗教要由多神歸于一神。”我向他解釋神是神,佛是佛,根本是兩回事。由多神歸于一神,終究仍是信仰他力的宗教。佛教是要人信仰自力,眾生皆具佛性,任何人皆可修持成佛的。他左聽右聽,聽不入耳。弘法要契機,話不投機,說也無用,也只得罷了!
二、對佛教誤解的人:
這種人,也許并不反對佛教,但因對佛教的真面目沒有認識,錯把神道設教,祭祀拜拜等以為就是佛教,以致鬧出許多誤會來。尤有甚者,有些人把神棍斂錢,甚至于張玉姑顯靈這些無聊的事都扯到佛教的頭上,這真是解釋不清的誤會!
數(shù)周前,一家報紙上登載了一則花邊新聞,標題是:“千斤大豬,菩薩有福!眱热輸⑹瞿赤l(xiāng)某某宮的某大帝生日,鄉(xiāng)民宰了一頭千斤以上的大豬祭祀,于是記者先生就給加了個“菩薩有!钡臉祟}。我想這位記者先生在常識上犯了兩個錯誤。第一,他誤把神道的大帝當作佛教的菩薩。第二,他不了解佛教的基本精神就是眾生平等,戒殺素食,菩薩是不吃肉的。于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作了如上的報導。新聞紙上既有這種誤解的離了譜的報導,也就難怪許多社會人士把神道和佛教混合在一起了。
三、對佛教陌生的人,
社會上還有些人,或為衣食奔波,或為事業(yè)忙碌,終日里讓財色名食睡,五欲六塵占去了整部的時間。在他們的腦子里,根本沒有宗教的印象。我曾和一位商界的朋友談起信佛的問題——他實在是個忙人,他要處理公司大小事務,應酬官商各界人物,白天有飯局,晚上有牌局,難得他有那份閑情陪我談佛。我費了半天唇舌,他為了表示對佛教不太陌生,他問我:“佛教里,是不是西天如來佛最大?”虧得他看過《西游記》,否則,恐怕連如來佛三個字對他也是陌生的。
佛經(jīng)上說:“人身難得,中國難生,佛法難聞,信心難起!狈鸾淘谖覈鱾髁藘汕в嗄,佛學自南北朝及隋唐以來,影響了,也充實了我國的文化。而今日社會上,大部份人對佛教陌生得竟一無所知,這不僅令人為佛法悲,更令人為我國文化悲!
四、名為佛教徒而不知佛法的人:
這種人,披著一件佛教的外衣,自稱為佛門弟子。他們也拈香,也念經(jīng),也抽簽,也扶乩。他們利用農(nóng)村間齋公齋婆愚夫愚婦的無知和迷信,藉機斂錢。他們的庭堂里,是真人仙姑與菩薩并列;他們在修持上,是運氣導引與念咒并進。這種四海一家式的法門,如果他們不提佛教二字,也就罷了,怎奈他們偏把佛教徒的招牌掛在口上,這就不能不使人為佛教叫屈了!
五、非佛教徒想了知佛法而無機緣的:
這類人相當多,也最值得同情。這些人多是知識分子,在觀念上知道佛教的教義博大高深,與我國文化有密切關系。很想了知一點佛學大意,但覺苦無機緣——一來難遇到佛門善知識引導;二來也找不到適當?shù)臅喿x。即是找到了佛經(jīng)或佛門初機書籍,一時也看不出頭緒來。以致因無機會了解佛教,而不能發(fā)生信仰!
我有一位自美國歸來的朋友,和我談起宗教問題時就有這種感覺。他說:“在國外,常有些西方朋友問起我的宗教信仰,我告訴他們我信佛教——我的家庭中歷代都是敬奉觀世音菩薩,我當然也算是佛教徒。但他們問起我佛教的教義和佛教內部的情形,我一句也答不上來;貒笪蚁胝尹c佛教書籍看看。但跑了許多家書店也買不到!苯又謫枺骸暗教幎伎梢钥吹交浇痰男麄髌泛秃谫Y料,為什么佛教沒有呢?”
這位朋友因職務關系最近又要出國,我已寄了一部份初機佛學書籍給他看。但愿他這次在國外,如再有人和他談到宗教問題時,他可以辯才無礙地說出一套來!
我和另一位教育界服務的朋友談到佛教問題,他說:“不行,沒辦法,早先我很想知道一點佛教的情形和佛經(jīng)的內容,我曾向一位持齋念佛的長輩親戚請教。那位老太太說不出來,只送了我?guī)妆緯。記得是一本《禪門日誦》和幾冊什么經(jīng)。我看來看去,愈看愈糊涂,這就打消了我信佛的念頭。”
像上述這些例子,多的舉不勝舉。這使我感到今日社會上,對佛教誤解的,陌生的人士實在太多了。用什么方法使社會人士對佛教有個初步的正確認識呢?這是我時時思惟探求的一個問題!
佛法的高深圓融。博大精微,是世界學者所公認的。即使是不信佛教的知識分子,也都承認佛教的理論正確與偉大。但佛法惟其微妙,則難于領悟;惟其高深,則不易了解。三藏十二部,浩如煙海。且名相特多,辭意艱深。這對一個國學修養(yǎng)稍淺,且與佛教素無接觸的人來說,要想驟然在言含萬象,字包千訓的佛經(jīng)中找出點頭緒來,實在是難乎其難。這好比摩尼寶珠,光芒萬丈。惟其光彩奪目,逼人視線,使人反而不易辨認出寶珠的真面目!
用什么方法才能使社會人士對佛教有個初步而正確的認識呢?我想最簡便的方法,莫如寫一本介紹佛教概略內容的小冊子來,供社會人士閱讀。本來佛學初機入門的書籍,古今大德已寫的很多。有的專述凈土,有的單論禪宗。有的只談因果,有的戒殺勸善。但這些書,多是用詞意高深的文言文寫的。若要找一冊用現(xiàn)代的語言文字,介紹出佛教的源起流傳,佛法的概略內容的書籍,并不多見。因此,我發(fā)愿把這本具有上述內容的小冊子編寫出來,給社會上不了解佛教的人作參考,這是我寫本書的緣起。
在佛法大海里,我所了知者不過是一滴飛沫之微。以簡陋膚淺如我者來寫這滾大題目,實在是不自量力。不過我想,向社會上對佛教一無所知的人介紹佛教,若由佛門幼稚園學生如我者來介紹,或可收點淺近易解之效。所以我大膽的把這冊書寫下去!
邦國多難,佛法衰微。異端邪說,充斥社會。是以弘揚正法,挽救世風,佛門弟子,人人有責。筆者此文之作,旨在拋磚引玉。尚祈佛門大德,不吝賜教。普愿一切有情,共登佛道!
一、佛教不同于天地神
社會人士對佛教誤解最深的,莫過于“迷信”二字。大多數(shù)受過新教育而對佛教無所了知的人,談到信佛問題時,第一個觀念就認為:“這是迷信的舉動”。事實上,并不是佛教迷信,而是世人硬把若干迷信的事情附和在佛教里面,才使佛教蒙上了一層迷信的色彩!
最易于和佛教混淆不清的,就是神祇。神祇在世界各地民族間都有其悠久的歷史,我國亦不例外。原來古代人類,知識未開。對于自然界種種現(xiàn)象,感到神奇莫測。以為必有一種威力無比的神在操縱控制,因之就由驚異感嘆進而祈禱膜拜。于是皇天、后土、雷公、電母、山神、土地、水神、河伯,一一成了供奉的對象。他們以為人的生死壽天,禍福災患,莫不由神祇所掌。這些神祇,敬之禱之則得福,逆之觸之則得禍,世人為了求福減禍,于是對神祇祭以三牲之禮,獻以金銀紙箔,以博取神祇的歡心。降及后世,神祇愈來愈多,農(nóng)村中一家所敬的神祇,有皇天,有土地,有門神,有灶君,谷場中有谷神;水井旁有龍王;主管錢財?shù)挠胸斏,主管祿秩的有文昌,甚至于什么大仙,真人,仙姑,娘娘,都要在堂上占一席之地。這樣一來,使人世間幾乎全成了神祇的天下。
敬奉神祇的目的,消極的是求免禍;積極的是求賜福。消極的求神保佑五谷豐收,人口平安。積極的求神消災去病,降福賜財。等而下之,財迷求神保佑中愛國獎券。官迷求神保佑連升三級。這些人,不種善因,妄求善果,神若有靈,又怎會隨人之所欲,予取予求呢?
須知宇宙萬象,各自有其因果。欲求五谷豐收,必須勤力耕作。欲求人口平安,必須謹慎衛(wèi)生。中獎券只是或然可中,而非必然要中。求升官須以忠勤為因,以待機遇之緣,不是求神就可達到目的。語云:“聰明正直之謂神”。一個聰明正直的人尚不肯對諂媚小人假以辭色,豈有神會貪圖三牲祭品而顛倒人間是非呢?世人不明因果之理,妄求無因得果,實是愚癡之至。這種愚行,就是迷信。不幸社會人士誤把這筆帳算到佛教頭上,甚至于有人把巫卜星相,看風水,擇吉日這些愚行全和佛教扯在一起,這真是解釋不清的誤會!
佛教不同于神道,佛教所信奉的就是佛。佛是覺者之義,自覺覺他,覺行圓滿者稱為佛。次于佛的果位的是菩薩,菩薩義為覺有情——覺悟一切有情識的眾生。菩薩是上求大覺之法,下度一切有情。菩薩修到功德圓滿,也就是佛。我國寺廟或家庭中所敬奉的佛,有為教主釋迦牟尼佛者,有為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者。所敬的菩薩,有文殊菩薩,普賢菩薩,觀世音菩薩,大勢至菩薩,地藏王菩薩,彌勒菩薩等。此外,什么宮,什么觀,所敬的天帝,天后,大帝,娘娘,以及真人仙姑等,可以說和佛教全扯不上關系。
兩千多年前,釋迦世尊就告誡弟子不得迷信。釋尊在《般舟三昧經(jīng)》中說:“不得事余道,不得拜于天,不得祠神鬼,不得視吉良日”。又云:“不得卜問請崇,符咒厭怪,祠祀解奏,亦不得擇良日良時”。
世人祭祀神祇,雖屬迷信,但他們心目中到底還有神鬼和因果報應的觀念。所以迷信者,是沒有遇到佛門善知識啟發(fā)他們的正信。最可悲哀者,是那些根本沒有神鬼觀念的人們。他們不信因果,不畏神鬼,胡作妄為,不畏報應。此輩人死后墮落,不知何劫才能超出三途也!
二、佛教并不消極逃世
早年讀書,曾讀過下面這首詩句:
鐵甲將軍夜渡關,朝臣侍漏五更寒,
日出山寺僧未起,看來名利不如閑!
當時我感到,作和尚的好寫意,生活如閑云野鶴,悠閑自在,及至我皈依三寶,與佛門僧眾稍有往還后,才知道那位詩人是信筆而寫,誤人不淺。原來出家的比丘眾,過的是積極嚴肅,刻苦自勵的生活,絕不似詩人筆下寫的那么懶散自在,即是佛門在家信眾,其行為生活也外似消極怯懦,實際上卻積極勇猛的。
原來佛教徒以慈悲為本,忍辱為行。對于聲色貨利,五欲六塵,多遠避之。不似世人心無厭足,惟得多求。這就使一般自命為積極前進的人,給加上消極逃世的帽子,識為佛教不適合于現(xiàn)代這種物競天擇的競爭社會。但是佛教真的是消極逃世的宗教嗎?不,只要對佛法稍有了解的人,就會知道佛教積極入世的精神。比方同一對生老病死的看法,乃有中國黃老的清靜無為,魏晉名士的放浪形骸。而在佛教,卻慈悲勇猛,精進不懈。這是佛教的偉大處。也表示佛教的積極性。
也許有人問:“我?匆姾蜕谢蛐欧鸬娜,只在深山中或寺廟里誦經(jīng)念佛,這種生活怎能說是積極呢?”這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乘佛法的精神以普度眾生,要度眾生就要先學習度眾生的方法。譬如有人溺入水中,你縱有救人之心,但因不會游泳,只好站在岸上呼號。另外有人雖會游泳,但卻不愿多管閑事,
他只袖手旁觀。這時若有一個既有救人之心,又會游泳技術的人,躍入水中,就可把溺水的人救上來。而佛門弟子——不拘是出家的比丘,或在家的信眾,那些誦經(jīng)念佛的,都是發(fā)下救人宏愿,而正在練習游泳技術的人。
我并不是拿這些話來為佛門弟子辯護,事實上佛教的基本精神本來如此。釋迦世尊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不惟入地獄,且常住地獄,不惟常住地獄,而且莊嚴地獄。”地藏王菩薩說:“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大乘理趣經(jīng)》說:“不怖地獄,不求生天,不為己身而求解脫”這都是佛教中自我犧牲的服務精神。
佛教不是唾面自乾主義者,大乘六度,雖重忍辱,但舍身為法,也是佛教的教義。倘使暴力侵凌,正法有將滅之憂,在理喻感化都無效果時,佛子也會奮起勇猛大力,起而抗暴的。如《因緣僧護經(jīng)》所載:“為護生命,寧舍錢財;為護一家,寧舍一人;為護一村,寧舍一家;為護一國,寧舍一村。”毒蛇嚙手,壯士斷腕。上面這段經(jīng)文,是何等奮迅果敢。
世人所說的積極進取,不外是名利上的爭逐,聲色上的沉醉。誰會想到犧牲自我,普度眾生,上求大覺,精進不懈才叫積極呢?釋迦世尊在往昔因中修行時,曾經(jīng)舍身飼虎,割肉喂鷹。唐代玄奘大師為求正法。西行取經(jīng),涉八百里荒漠,途中失水,幾至喪命。但他寧愿向西方進一步而死,不愿向東方退一步而生。禪宗二祖慧可,參拜達摩祖師,立雪斷臂,不退初心。世人如果對這些事實稍有了解,誰還能說佛教是消極逃世?
大乘六度,有毗梨波羅密。毗梨波羅密者,精進度是,這足以說明佛教的積極。六祖慧能曰:“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求菩提,恰似覓兔角!边@足以說明佛教的入世。《大智度論》卷十六載一故事云:“昔野火燒林,林中有一雉,勤身奮力,飛入水中,漬其毛羽,來滅大火。火大水少,往來疲乏,不以為苦。是時天帝釋來問之言!‘汝作何等'?答言,我救此林,愍眾生故。此林蔭育處廣,清涼快樂。我諸種類,及諸宗親,皆依仰此。我身有力,云何懈怠,而不救之?”天帝問言:“汝乃精勤,當至幾時?”雉言:“以死為期……”。這種不為自己求安樂,但愿眾生皆離苦的精神,就是佛教積極入世精神的最高表現(xiàn)。
三、佛教是智信不是迷信
大學者梁啟超說:“佛教是智信,不是迷信,是兼善而非獨善,乃入世而非厭世!眴⒊壬┕磐ń瘢瑢W貫中西,在學術界有著崇高的地位。他說的話,自有其學理上的根據(jù)。他所根據(jù)是什么?自然是三藏十二部佛法。佛法是要人轉迷成悟,轉癡成慧,轉凡成圣的大法,若有人對佛法一無所知,或僅限于道聽途說,一知半解,即認定佛教為迷信,這無異于盲者摸象,坐井觀天!
事實上,世間也有迷信的宗教——是那些信仰外力,將自己一切交付給外在的神的宗教。而非信仰自力——相信眾生皆具佛性,眾生皆可修持成佛的佛教,信仰外力的宗教,是相信人類之外的神,主宰著人類的一切。人的吉兇禍福,可以祈求神的力量來保護改造。這類宗教可分為低級的與高級的——原始的與進步的兩種。茲先由原始的說起!
在本章第一節(jié)曾談過,原始人類,知識未開,對于宇宙間的自然現(xiàn)象,如天何以立,地何以載,雷電的威力,水火的災害等,都感到困惑恐懼。在困惑恐懼中,幻想到必有一種具有無比威力的神,操縱著,控制著宇宙的一切。這些神,觸之逆之則受災害禍殃,順之從之則獲赦宥庇佑。于是祭祀神祇就成了人類生活間的一件大事,而低級的多神教也就從此產(chǎn)生。這種宗教曾經(jīng)有過盛極一時的時期,迄今在若干落后的民族間仍具有極大的勢力。但在文化水準較高地區(qū),由于人類知識的進步,理智的增長,它已逐漸沒落以至于不能存在了!
較多神宗教進步的,是一神的宗教。由于人類智慧增長的結果,使部份人士感到多神宗教的不合理。但宇宙的奧秘——如萬物生滅,時序遷流。及人生的真諦——如生老病死,窮達壽夭等,看來似變幻莫測,實際上似乎循著一定的法則運行,于是使人認為宇宙間,冥冥之中必有一個萬能的主宰,這在現(xiàn)代有理智有思想的人的心目中,已不復有任何價值可言了!
除了信仰他力的宗教外,尚有信仰自力的宗教,那就是佛教。佛教不以為宇宙是神的創(chuàng)造或主宰。對于宇宙萬有,生滅變異的現(xiàn)象,釋迦世尊常說:“法爾如是”。意思是,這些現(xiàn)象,在自然法則上本來就是如此。自然法則是什么?就是萬有因果律。萬法自因緣而生,萬法亦自因緣而滅。此生彼滅,皆是因緣所生的果。星體運行,時序遷流,其中有其因果;生老病死,窮達壽夭,其中亦有其因果。如是因如是果,絲毫不容假借。因此,自然現(xiàn)象固不是由神掌管,人生遭遇亦不是上帝主持。古語云:“禍福無門,唯人自招!弊约壕褪亲约旱闹髟,沒有什么神可以作人的主宰,也沒有什么神可以對人賜;蚪档。
兩千五百多年前,釋迦世尊在菩提樹下睹明星悟道時,他第一句話開口就說:“奇哉,奇哉,一切眾生,皆具有來智慧德相,但因妄想執(zhí)著,不能證得,若離妄想,一切智,自然智,即得現(xiàn)前!比鐏碇腔鄣孪嗍鞘裁矗烤褪欠鹦,這佛性,是人人皆有的,此性在圣不增,在凡不減。人人依法修持,轉迷成悟,皆可成佛。但依法修持,轉迷成悟,全要靠自己實踐力行,不是靠神的賜予。人人所具的佛性為因妄想執(zhí)著而不能證得,這好比鏡子上蒙了塵垢,必須自己依修持的方法把塵垢磨去,恢復本來原有的光明。這全靠自力修持與外教所謂:“信主者得救”的仰仗他力者不同。世人不解此理,把仰賴神力拯佑的宗教認為科學把憑靠自力修持的佛教認為迷信,這豈非顛倒黑白,不明是非!
最后,我再抄錄一節(jié)梁啟超先生的話來作本節(jié)的結束語:“吾嘗見迷信者流,叩以微妙最上之理,輒曰是造化主之所知,非吾儕所能及也!是何異專制君主之法律,不可以與民共見也!佛教不然,佛教之最大綱領曰悲智雙修,自初發(fā)信以迄成佛,恒以轉迷成悟為一大事業(yè)!薄
何者是智信,何者是迷信,明眼人該有所抉擇了。
四、佛教與國家
佛法有世間法與出世間法,以世間法為權巧,出世間法為究竟。出世間法有大小二乘,以小乘為自度,大乘為究竟。大乘佛法行菩薩道者須深入世間,度化眾生,所以歸根結底說起來,佛法只在世間,不在世外。
誤解佛教的人,說佛教徒消極遁世,不事生產(chǎn),進而說佛教對國家對社會都是無貢獻的宗教。這種論調,似是實非。佛門有四眾弟子,出家弟子是比丘,比丘尼。在家弟子是優(yōu)婆塞,優(yōu)婆夷(在家的男女信眾)。在家弟子中,有農(nóng)工商軍公教各種職業(yè)的人士。這些人并不曾因信仰佛教而妨礙其正常職業(yè)。至于出家的二眾,他們誠然是不事生產(chǎn)者,但在社會上,除了農(nóng)夫耕田,工人作工,是直接生產(chǎn)者外,其余哪些職業(yè)是直接生產(chǎn)者呢?例如公務員,教員、律師、醫(yī)師,以及其他宗教的牧師神甫等,都是不耕不織的。這些人不事生產(chǎn),被視為理之當然,何以獨譏出家的佛門弟子?須知出家的比丘眾,并不是飽食終日的消耗者。他們負有弘揚佛法,教導信眾的責任。社會上法律輿論的力量,只是制裁犯罪于已然,宗教道德的感化,才能防止犯罪于未然。我國自南北朝隋唐以來,佛教之盛衰與國家之治亂有著密切的關系。在佛教盛行的時候,社會秩序較多安定。換言之,社會秩序安定,佛教亦多盛行,這可說是互為因果。
釋迦世尊教弟子對國言忠,對親言孝,對子言慈,對友言信。守五戒,行十善,修六度萬行,在在都是要人先做一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進而再修出世之法。世尊教人要報四重恩。這四恩是國土恩、父母恩、眾生恩、佛恩。世尊把國土恩,父母恩列在前面,可知佛教不是要人忘掉自己的國家,拒向國旗行禮,及要人毀棄祖宗牌位的宗教!
儒家五常,是教人以仁義禮智信為做人的原則。佛門五戒,不亂殺近于仁,不亂取近于義,不邪淫近于禮,不飲酒昏亂近于智,不妄語近于信。在世間法上,佛儒之理原是脈脈相通的。
至圣先師孔子最重恕道,所謂:“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狈鹪凇端牟粔膬舫删徒(jīng)》中說:“若有欲殺我者,我所不喜,我若所不喜,他亦如是,云何殺彼?作是覺巳,受不殺生戒。不樂殺生,如上所說。我若不喜盜于我,他亦不喜,我云何盜他?是故持不盜戒。不樂于盜如上說。我既不喜人侵我妻,他亦不喜,我今云何侵人妻婦?是故受持不邪淫戒,如上說。我尚不喜為人所欺,他亦如是,云何欺他?是故受持不妄語戒,如上說!边@段經(jīng)文,豈不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钡淖罴炎⒔?須知佛經(jīng)不是因孔子講忠恕而后寫的,這原是東西兩位圣哲——釋迦與孔子——之見,相去不遠。
釋迦世尊嘗訓誡弟子阿難云:“阿難,受佛禁戒,誠信奉行。順孝畏慎,敬歸三寶。養(yǎng)親盡忠,內外謹善,心口相應。”又云:“為佛弟子,可得商販,營生利業(yè),平斗直尺,不可罔于人!狈鹨茏又倚⒄\敬,善信謹慎。佛要弟子應有職業(yè)謀生,且應公平無欺,由此看來,佛教有何損于社會?
國家與宗教,原有著密切的互相關系。國家的武力,用以抵御侵略,維持秩序。宗教的感化,用以勸善止惡,安定人心。所以,國父孫中山先生曾說:“政治能治外在;宗教能治人心。宗教能輔助政治,政治能擁護宗教。”由此看來,政與教,是維持社會安定的兩大基石。話雖如此,但政教的目標必須一致,才能相得益彰。中國立國數(shù)千年,講的是為國盡忠,為子盡孝。所以配合以講忠孝的佛教,才能相輔相成,現(xiàn)在有種宗教,使教徒只知有教會,有上帝,不知有國家,有父母。這種宗教,過去為了教中的新舊派之爭,血戰(zhàn)三十年,死傷千余萬,這種不忠不孝,隨著條約兵艦而來的宗教,對于中國的社會環(huán)境和傳統(tǒng)文化是不大適宜的。
五、佛教與人生
佛法是超世間而又適應世間,所以世尊說法,在訓誡世人孝順敬畏,養(yǎng)親盡忠。世尊在《無量壽經(jīng)》中說:“父子兄弟夫婦,家室內外親屬,當相敬愛,無相憎嫉;有無相通,無得貪惜;言色常和,莫相違戾。”是以太虛大師倡導人生佛教,蓮宗十三代祖印光大師諄諄告誡弟子學佛應自做人學起。大師謂:“欲學佛祖,須先取法圣賢。倘躬行有玷,倫常乖舛,尚為名教罪人,何能為佛弟子?”由此可見佛門重視倫常,與儒家無異!
儒家五倫,所謂“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睙o非是說明人與人之間的相對關系。印光大師在與丁福保居士書中云:“學佛一事,原須克盡人道,方可趣向,良以佛教,該世出世間一切諸法。故于父言慈,于子言孝,各令盡其人道之分,然后修出世之法!庇终f:“念佛之人,必須孝養(yǎng)父母,奉事師長,慈心不殺,修十善業(yè)。又須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和婦順,主仁仆忠,恪盡己份!辈⒉皇怯」獯髱熞葬岄T比丘故作儒家之言,而是昭昭載在經(jīng)籍,是釋迦世尊在兩千數(shù)百年前,指示弟子做人應具的準則。
佛門最重孝道,釋尊在《善生經(jīng)》中,告訴我們?yōu)槿俗诱,應如何奉事父母:“一者,能奉養(yǎng)使無乏。二者,凡有所為,先白父母。三者,父母所為,恭順不逆。四者,父母正令不敢違背。五者,不斷父母所為正業(yè)。”釋尊在《大寶積經(jīng)》中說:“夫父母者,皆愿利樂所生子故,難作能作,能忍一切難忍之事。假令種種不凈穢惡,皆能忍之。乳哺養(yǎng)育,無疲厭心!惫适雷鹩凇端氖陆(jīng)》中說:“凡人事天地鬼神,不如孝其二親,二親最神也!孝為一切倫理之本,一個人如果對親不孝,其對國也必不忠,對友也必不義。我國古語:“求忠臣于孝子之門!睂嵱兄晾!
子女事父母,已如前述。父母應如何對子女呢?世尊在《善生經(jīng)》中說:“一者,制子不聽為惡。二者,指授示其善處。三者,慈愛入骨澈髓。四者,為子求婚娶。五者,隨時供給所需!苯袢盏母改福鲞@后三條者多,做到前兩條者少。不然,何至于太保太妹滿街,少年犯罪日多呢?
世尊在同一經(jīng)中,還指示出夫婦,親友,主仆相待的情形,今抄錄如下,以供參教:
夫對婦:“一者相待以禮。二者威嚴不褻。三者衣食隨時。四者莊嚴以時。五者委付家內。”婦對夫:“一者先起。二者后坐。三者和言。四者敬順。五者先意承旨!笔雷鹕杏凇秲粜蟹ㄩT經(jīng)》中說婦女應“供養(yǎng)父母,奉事夫主,瞻事兒息!边@和我國對婦女的古訓“三從”相近。這樣說,也許會引起高呼女權至上的婦女的反對,但目前社會風氣不夠好,在如是多的人事糾葛中,有幾件不把不守婦道的婦女牽扯在內?
關于對待親友者經(jīng)中說:“一者給施。二者善言。三者利益。四者同利。五者不欺!庇H友應還報以:“一者護放逸(勸阻其不可走上放逸之途)。二者護放逸失財(勸阻其不可因邪蕩行為而耗財)。三者護恐怖(在其危急時相扶持)。四者屏相教誡(勸善規(guī)過,但于人后行之)。五者常相稱嘆(贊揚親友的好處)。
主對傭者:“一者隨能使役。二者飲食隨時。三者賜勞隨時。四者病與醫(yī)藥。五者從其休暇!眰驁笾髡撸骸耙徽咴缙稹6邽槭轮苊。三者不與不取。四者作務以次。五者稱揚主名!
時代背景變遷,主傭關系已不若兩千余年前之密切。但在原則上說:“老板與伙友,主婦與下女之間,仍適宜用上述辦法相待也?”
除倫常關系外,世尊常教我們量入為出,開源節(jié)流,整齊清潔,注重衛(wèi)生。這些,在在都是與日常生活有著密切的關系!渡粕(jīng)》說:“先當習技藝。然后獲財物!薄峨s阿含經(jīng)》說:“始學工巧業(yè),方便積財物。得彼財物已,當應作三分;一分自食用,二分業(yè)生業(yè);余一分密藏,以濟于貧乏。”關于醫(yī)藥衛(wèi)生方面,世尊告誡我們疾病常由下列原因而起:“一、不擇飲食。二、不親近醫(yī)藥。三、多憂。四、喜嗔。五、不起慈心,向瞻病人。”避免上述原因,自然少罹病患。患病后應如何調治呢?世尊于《五法經(jīng)》中說:“一、病人選擇而食。二、隨時而食。三、親近醫(yī)藥。四、不懷愁憂。五、應起慈心,向瞻病人。”
我們看這些經(jīng)文,是何等平易,何等切實,而字字都是千古不易的真理。佛法與人生的關系,自世間法由個人至家庭,社會,國家。以至出世間法說四諦,十二因緣,六度萬行至于成佛,無一不備。面對著如此高深圓融,博大精微的妙法,如何不使我們五體投地,向佛皈依呢?
六、佛法與科學
在部份人的觀念里,認為科學是新穎的,進步的,切實的。佛法是陳舊的,落伍的,迷信的。這二者背道而馳,不能相提并論。這種說法是否正確,暫且不討論,我們先把科學二字的意義討論一下。
科學有廣義狹義之說,自廣義言,凡以一定對象做研究的范圍,而探求系統(tǒng)的確實知識者,就叫科學。國父孫中山先生亦謂:“學問之有系統(tǒng)有條理者謂之科學。”自狹義言。則僅指研究自然界物質的運動法則或發(fā)展規(guī)律的科學而言。狹義的科學僅指自然科學中的物理、化學、動物學、植物學等學科;廣義的科學則除自然科學外,社會科學中的政治、經(jīng)濟、社會、歷史等科學亦包括在內!
科學的范圍已如上述,研究科學的方法不外邏輯學中的歸納和演繹。而研究科學的精神,在于純粹客觀,不滲感情,重分析,憑實驗,以求出研究對象的正確結論來。根據(jù)上述原則,我們來分析佛法是否合乎科學。
我國佛經(jīng),多由梵文翻譯而來,歷史上幾次大規(guī)模的翻譯,如鳩摩羅什大師、玄奘大師等所主持的譯場,規(guī)模宏大,人員多達數(shù)千,譯場中有主譯,譯語,筆受,證義,潤文等等職別。一經(jīng)之成,幾經(jīng)考訂,非特義理與梵本相符,即一音之微,亦辯之至切。此種大規(guī)模的譯場,其分工合作,組織嚴密的方法,確實合乎科學精神。
其次看佛經(jīng)的組織。南北朝時,道安法師整理傳譯經(jīng)卷,將佛經(jīng)判為序分,正宗分,流通分三大段,每大段下又層次井然的分為若干小段,這種嚴謹?shù)目婆校埠虾蹩茖W的精神。再者,每部佛經(jīng),開始多有六種證信序——信,聞,時,主,處,眾六項,來說明佛說此經(jīng)的時間,地點,聽眾等要點,這恰與今日新聞學上的六何——何人,何事,何時,何地,為何,如何相似,又與科學工作者寫實驗報告,政府機關寫會議記錄的程序相同。實驗報告開頭要寫主持人,共同實驗者,時間,地點,實驗目標,使用器材。會議記錄開頭要寫會議名稱,時間,地點,出席人,主席,記錄者。所以要這樣寫,是表示此報告或記錄的正確性。殊不知此種形式在兩千數(shù)百年前,早已被三藏結集的佛弟子所采用。佛經(jīng)的此種結構,豈非合于科學精神?
更實際一點說,今日科學上的若干發(fā)現(xiàn),兩千余年前的佛經(jīng)上早有記載。筆者是學醫(yī)的,茲舉幾點佛經(jīng)上有關醫(yī)學方面的知識與今日科學上的發(fā)展加以印證。
例如,佛說人身是個蟲窠,人體內的蟲約有八十種。詳見《治禪病秘要經(jīng)》及《正法念處經(jīng)》。今日由于寄生蟲學的發(fā)達,發(fā)現(xiàn)人體的寄生蟲,由蛔蟲,蟯蟲,鞭蟲,鉤蟲算起,以至于絲蟲,條蟲,肺蛭蟲,肝蛭蟲,姜片蟲等,不下數(shù)十種之多。由此可知佛是大智者,由他慧眼觀察事物的結果,真實不虛。此外,再如《修行道地經(jīng)》中所述胎兒在母體中發(fā)育的經(jīng)過,竟與現(xiàn)代醫(yī)學中的胎生學有若干吻合之點。如該經(jīng)上說:“胎成七日,初不增減,二七日如薄酪!呷杖缦⑷!牌呷兆兾迮荩瑑芍,兩髁及項。十七日續(xù)生五泡,兩手腕兩足腕及頭!卑瘁t(yī)學上胎兒發(fā)育的情形,在月余(六七日)時長均三公分,重約十克,狀如息肉。在第三個月中(十七日)長約六至八公分,重約四十余克,此時四肢漸顯,諸骨化骨點出現(xiàn),已可與他種動物辯別,故稱胎兒。使人驚異的是,兩千多年前尚無生理學解剖學之名稱,佛經(jīng)中對此記載竟如此詳盡,誠屬不可思議!
過去,世人觀念中的世界,不超出地球的范圍,如平常所謂環(huán)游世界,不過是環(huán)繞地球一周。所謂世界大戰(zhàn),也不過是地球上大規(guī)模的國際戰(zhàn)爭。而佛經(jīng)上屢說:“三千大千世界”。三千大千世界,并不是三千個世界,而是集一千個世界為一小千世界,集一千小千世界為一中千世界,集一千中千世界為一大千世界。因其中含有三個千的倍數(shù),故稱三千大千世界。而三千大千世界只是一佛攝化之土,經(jīng)中說,虛空無盡,世界無量,國土眾生無量。所以三千大千世界亦無量。吾人所處的地球,不過是太空間的一粒微塵。這種說法在科學未發(fā)達前,實難為人接受。這由于天文學的發(fā)達,證明銀河系中的星球多至不可勝數(shù),星球間的距離亦大至不可勝數(shù)。例如太陽距地球的距離是八分半鐘光年(一光年的距離,為每秒鐘三十萬公里乘一年的秒數(shù))。而牛郎星與織女星之間的距離竟達十二光年。更有星球與地球之距離達數(shù)十光年者,由此可知佛經(jīng)上所說的虛空無盡,三千大千世界無量,皆不是揣測之詞了!
佛經(jīng)上說到數(shù)字,往往說萬,說億,說恒河沙,無量數(shù),百千萬劫,非算數(shù)譬喻所能知。我們不要以為這種數(shù)字過于危言聳聽,試問十二光年是多少公里,要多少個零才能寫得盡?數(shù)月前美國掘到一具一億七千萬年前的動物化石。一億七千萬年較諸人類數(shù)千年有記載的歷史,要長出多少倍?
學者李石岑先生曾謂:“我以為佛學的提倡,不特對科學毫無抵觸之處,而能使科學的方法上,加一層精密,科學的分類上,加一層正確;科學的效用上,加一層保證。”可見佛法并不違科學,甚而是超科學?茖W愈進步,愈能證明佛法的精微高深!
一、太子誕生
在敘述過本書的緣起,和解釋過社會人士對佛教的誤解后,接著再要介紹的,是佛教的源起和流傳。但要談佛教源起,必自教主釋迦牟尼佛說起,因為在我們所知的歷史記載上,世間之有佛教,是釋迦牟尼佛降世以后的事情——過去也有諸佛降世,但因時間過久,事跡湮沒,一切無從查考。我們只就現(xiàn)代歷史文字的記載,來介紹釋迦世尊的應化事跡!
釋迦牟尼佛,又稱釋迦世尊。釋迦是種族名,義譯為強勇;牟尼義譯為寂默,是稱贊之號,稱釋迦牟尼者,意思為釋迦族之圣者,稱釋迦世尊者,是為其覺圓德備,出世三乘,世間六凡,無不共尊,故號世尊!
兩千數(shù)百年前,印度社會階級分為四種。一為婆羅門,主持宗教;二為剎帝利,系王族,掌理政治;三者吠舍,為商賈,四者首陀彌,為農(nóng)人奴隸。釋迦世尊是剎帝利族,父為中印度迦毗羅國國主凈飯大王,母為摩耶夫人。他于兩千五百多年前降生于世,但在其降世之前,即有種種殊勝因緣,如《因果經(jīng)》中所載,在過去無量劫前,燃燈佛住世時,有一位善慧仙人,皈依于佛。并買得五莖蓮華,以供養(yǎng)佛。當時燃燈佛為善慧仙人授記,將來成佛,號釋迦牟尼。有一天,善慧仙人看見燃燈佛走來,因地面潮濕,善慧即將自穿的鹿皮衣鋪在地上,又將頭上的長發(fā)加鋪上去,待佛走過。于是燃燈佛更授善慧記;將來在娑婆世界作佛,度諸眾生。善慧便自此出家,修菩薩行!
又經(jīng)過若干劫后,到迦葉佛時,善慧菩薩功行圓滿,命終生兜率天。兜率天為欲界空居天的第二層,此天有內外兩院,外院為享福報的天人所居,內院為位登補處,將欲繼承佛位的菩薩所居。善慧菩薩已登補處,在此天中為諸天眾演說妙法。嗣因觀娑婆眾生根性已熟,時機已至,便下生人間,成就佛道!
上面是《因果經(jīng)》所載釋迦世尊宿世因緣的故事,下面再介紹世尊降世后的事跡。
兩千五百八十余年之前,在中印度恒河支流,羅泊提河岸的迦毗羅國,發(fā)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喜事,那就是國主凈飯大王,在已逾五旬之年得了太子。凈飯王早年與天臂城的釋種善覺長者之女摩耶結婚,摩耶夫人溫和賢淑,夫婦恩愛異常,但婚后多年不曾生育,使凈飯王心中留下了一團陰影。直到摩耶夫人四十五歲的時候,夜夢一人乘六牙巨象撲向懷中,自左肋進入腹內。夫人大驚而醒,乃把夢境告訴凈飯王。凈飯王也覺得不可思議。但未久時日,夫人懷孕的喜訊就傳遍了王宮!
夫人懷孕期滿,按照當時頭生子要回娘家分娩的習俗,凈飯王派了一千待從,護送夫人歸寧。當途中經(jīng)過迦毗羅城外的藍毗尼園的時候,夫人一時興起,便命侍從停車,她帶著宮女入園賞玩。在園中她走到無憂樹下,伸手想折樹上的花蕊,忽然間驚動了胎氣,太子由她右肋間降生下來。
當太子降生的時候,天上樂聲鳴揚,華發(fā)飄墜,宇宙光明,萬物欣豫。太子落地后,不扶而行,向東南西北各走七步,自己說道:“天上天下,惟我獨尊。”這時地下隨太子足跡所至涌出蓮花,天空有二龍踴出,在虛空中口噴清泉,為太子沐浴!
這消息傳報到迦毗羅城的王宮中,凈飯王聞知,立刻趕到藍毗尼園,看見太子身現(xiàn)黃金色,三十二相,瑞應殊異。自然歡喜萬分。回宮后就召請有名的婆羅門,為太子議立名字,眾婆羅門共議結果,對凈飯王說:“由太子降生時的種種祥瑞看來,太子應名為悉達多才好!”
按悉達多,漢語是吉祥的意思。這就是悉達多太子——釋迦世尊降生人間的經(jīng)過。
二、出家學道
太子降生后不久,一位當時負有盛名的預言家阿私陀仙人,來謁見凈飯王,說要為太子占相,凈飯王命人抱出太子,請阿私陀仙人觀看。最后阿私陀仙人嘆息著說:“大王啊!照太子這種相貌看來,在人間找不出第二個來。將來長大成人,他若在家,一定為轉輪圣王;他若出家,可成就一切智慧,利益人天,但據(jù)我的觀察,太子將來必定出家學道,轉大法輪?上依狭耍峙聦砜床坏竭@些情形!闭f完嘆息著告辭而去。
凈飯王聽了阿私陀仙的話,使他又喜又憂,喜的是太子相貌殊好,可為轉輪圣王,統(tǒng)一天下;憂的是怕太子長大了當真要出家修道!
太子生后第七天,生母摩耶夫人命終,凈飯王命夫人的妹妹“太子的姨母摩訶波? 波提”扶養(yǎng)太子,她待太子如自己的親子無異。
太子年齡漸長,凈飯王請了名師令太子習文學和武藝。先請文事最優(yōu)的毗奢密多羅教太子聲明(文典),工巧明(技藝),因明(倫理學),內明(宗教學)及醫(yī)方明(醫(yī)藥學)等諸種學問,又請武術最精的羼提婆教太子兵戎法式及各種武器。太子天資聰穎,對文學武技,皆自然通達,加以擊技精擅,神力過人,可以說文武兼全,智勇悉備!
太子雖然勇武聰敏,但性情卻喜沉思瞑想。有一次同父王郊游,看見田中的農(nóng)人,赤體裸背,在烈日之下工作;老牛拖著犁不得休息,還被鞭打的皮破血流。又見田中被犁翻出的小蟲蚯蚓,被鳥雀竟相啄食,慘痛萬分。太子看到這一幅活生生的生存斗爭圖,心中感到無限的哀痛。就在閻浮樹下,端坐沉思。
凈飯王找到他,問他為何如此,他說:“看見世間的眾生,互相吞食,心中感到萬分難過,所以坐在這里沉思。”
凈飯王勸慰了半天,才帶他一同回去,凈飯王想到了阿私陀仙人的預言,深怕太子厭世出家,便為他納釋種婆羅門摩訶那摩之女耶輸陀羅為妃。并為他建筑了冬天用的暖殿。夏天用的涼殿,春秋用的中殿,殿中都用七寶裝飾,究極奢華。復在圓里廣造池臺,栽時花果。并以五百采女,歌舞隨侍。人間的娛樂,可以說應有盡有。但這些聲色之娛并不能使太子感到歡樂,相反的他更為“人命苦短,憂思無量”的問題苦惱。
一天,太子稟明父王,要到城外出游。凈飯王便敕令官屬前后導從,陪同太子出城。這時途中觀者如云,都想看看太子的風采。太子乘車到了東門,于人叢中看見一個老人,發(fā)白面皺,骨瘦如柴。手持拐杖,行動極其困難。車經(jīng)南門,又看見一個病者,身瘦腹大,喘息呻吟。痛苦萬狀的在道旁掙扎。后來到了西門,遇到一族人抬著一具尸體。那尸體膿血流溢,惡臭難聞。隨行的親屬,痛哭流涕,使睹者心酸。太子看到此等情狀,真是感慨萬分。想到世人不拘富貴貧賤,都逃不過老病死的大關,乃嘆道:
“日月易過,少年不常,老至如電,身形不支,氣力衰虛,坐起苦極,我雖富貴,豈能獨免,念及將來,甚可畏驚!
最后經(jīng)過北門,看見一個梵行沙門,圓頂法服,威儀有度。一手持缽,一手持杖,嚴肅安詳?shù)淖哌^來。太子肅然起敬的贊嘆說:
“善哉善哉!這才是使人向往的生活!”
此后太子就常為如何安身立命,求得解脫的問題沉悶苦惱。到了他十九歲的時候,他下了出家學道的決心,就在二月初八日的夜里,中夜起身,到耶輸陀羅的寢宮,對熟睡中的愛妃和嬌兒——耶輸陀羅所生的羅喉羅——看了最后一眼,斷然潛出宮門,喚醒他的仆人車匿,騎上駿馬健陟,策馬出城。出了北門,回顧巍峨的宮城,他發(fā)誓言道:“我若不能求得正覺,度脫眾生于生死海中,誓不再回迦毗羅城!薄
說畢他策馬疾走,天亮到了拘利國外的阿拿摩河畔停了下來,命車匿帶馬還宮。車匿哭訴著要求太子一同回去,太子說:“你代我奏知大王,世人的生死離別,無有定期,我的出家,正是為求這些解脫之道!”
說罷他摘除發(fā)中明殊以奉還父王;脫了身上的瓔珞以奉還姨母;又脫了身上華美的服飾以與耶輸陀羅,然后拔劍斷了頭發(fā),改扮成沙門模樣。車匿看見太子道心堅切,不肯回宮,無奈牽著駿馬健陟,懷抱著太子的服飾,大哭而返。
三、六年苦行
太子看車匿走遠,便步入河畔的苦行林中,往訪在林中修習苦行的跋伽仙人,跋伽仙人接見了他,他看見和跋伽仙人在一處修苦行的外道,有的披著草衣,有的身著樹皮;或躺在泥土里,或臥在荊棘上,他就問道:
“你們修學這此苦行,倒底能獲得什么果報呢?”
跋伽仙人答他說:“欲求升天!薄
太子說“升天雖然快樂,但福報總有受完的一天,福報享盡,仍要墮落的呀!”
他和眾仙人反復問答了很久,發(fā)覺他們所修的苦行,不是根本解脫的辦法,
于是他停了一宿之后,即便辭去!
這時凈飯王已知道太子出家的事情,他無限悲哀,便派了王師大臣二人,帶著侍從,去追勸太子回國。他們追到了太子,但太子立志修行,不為所動,王師大臣無奈,乃留下了憍陳如等五個人侍從太子,他二人帶著其余的人回報凈飯王。
太子帶著五個從者,渡過恒河,途經(jīng)王舍城。城主頻婆娑羅王聞知,便把太子迎往宮中。他覺得太子絕世英材而遁世出家,感到深為惋惜,力勸太子還俗,并愿以王位相讓。太子婉和的謝絕了他的好意,頻婆娑羅王,深為感動,便向太子說:“你如得道,愿先來度我!碧颖愀孓o而去!
他們一行六人,往尼連禪河附近,沿途訪問了事火外道的優(yōu)樓頻羅迦葉等許多人,見他們修習的仍不過是生滅法,即便告別而去。再繼續(xù)前進,赴彌樓山麓,訪問當時的大學者阿羅邏迦闌,郁陀羅,摩子等,修習禪定,但后來覺悟到,修禪定縱修到非想非非想境界,仍在三界以內,終不能超過生滅無常的法則,因此又告別他往。
太子像這樣參訪了數(shù)年,毫無成就。乃想到真正悟道,還是在自己精進,于是就到尼連禪河西岸,優(yōu)樓頻羅村外的苦行樹中,靜坐思惟。他每天或僅食一米,或僅食一麻,廢寢忘食苦修了六年之久,最后身形消瘦的不像樣子,但對解脫之道仍無所得,他自想,“這樣饑餓苦修與外道有何分別?還是應該接受飲食,別求修持的方法吧!”于是便到尼連禪河洗凈了身軀,并接受了林中牧女供養(yǎng)的乳糜。這時隨太子苦修的五個從者,看到這種情形,以為太子已退墮了修道的初心。便心生誹謗,一同離開太子自行到波羅奈國麂野苑中修苦行去了!
太子見五從者離去,他便獨自到尼連禪河外十里之遙的一棵畢波羅樹——即菩提樹下,在一塊大石上敷上了吉祥草,結跏趺坐,并發(fā)誓說:“不成正覺,誓不起座。”于是就以金剛不壞的勇氣追求大道。如此經(jīng)過了四十八天,于十二月七日夜里,諸惡魔——也就是內心妄念的化身橫來侵擾,太子現(xiàn)大威力,降伏魔軍,然后即便入定,思惟真諦,得大解脫。于初夜時,觀見三世實相,洞見三世因果,獲得無漏的正智。于第四十九日——十二月八日的早晨,明星出時,豁然大悟,證得一切種智,成就無上正等正覺——這時太子已三十歲。
據(jù)經(jīng)上記載,太子悟道的時候,大地震動,諸天云集,天華飄墜,天樂鳴空,贊頌釋迦牟尼成就佛道!
四、初轉法輪
釋迦世尊在菩提樹下睹星悟道后,又在樹下靜坐了七天,觀察思惟,探索弘傳教理度化眾生的方法。之后就由菩提樹下動身,打算到麂野苑先生去度化離去的侍者憍陳如等五人。世尊在途中接受了諦婆沙和跋利迦等諸商人的供養(yǎng),并接受諸人所請,為其授皈依。這是世尊度化眾生的開始,這些商人也就成了佛門最早的在家信眾——優(yōu)婆塞。
世尊到鹿野苑的時候,先前侍從太子的憍陳如、摩訶那摩、跋波、阿舍婆?、跋陀羅? 五個人,以為世尊是退轉凈行的沙門,初相約世尊到時不起立問訊。及至世尊到時,五人都不覺起立敬禮,或為敷坐,或執(zhí)衣缽。世尊就問道:“你們已共約見我時不起立,現(xiàn)在又為何供我使役呢?”
五人深感慚愧,就問世尊說:“瞿曇,修道有進步吧!”
世尊告訴五人說:“你們怎能對無上之尊而稱姓呢?雖然我心如空,無所分別,但你們這等驕慢,將招不善之報!”接著又告訴他們說:“你們莫以小智輕量我道成與不成,我已舍棄苦樂,行于中道,內心寂定,遠離生老病死苦患,得成了正覺!薄
五人聞知,歡喜踴躍。世尊知道五個人皆已悔過就初轉法輪,為他們說苦集滅道四圣諦的修行法門,令五人離垢證果,為佛弟子。后人稱此五人為五比丘,這是世間有比丘的開始。
到這個時候,世間三寶,悉已具足。三寶就是佛寶、法寶、僧寶。佛寶是釋迦牟尼佛,法寶即四諦圣法,僧寶就是最初被度的五比丘。
五、弘法度眾
世尊度化五比丘后,就暫時安居在麂野苑中。不久波羅奈國長者耶舍,和他的親友五十人都來向世尊皈依。世尊又遣弟子赴四方弘化,他自己并親到摩迦陀苦行林中,度化事火外道優(yōu)樓頻羅迦葉,那提迦葉,及伽耶迦葉三弟兄。他們三弟兄尚有弟子千人,同時皈依世尊,于是世尊的聲教四被,遠近尊揚。
世尊想到未成道時,頻婆娑羅王有:“若成道時,愿先見度!钡募s言,于是帶領千余弟子,走向王舍城。頻婆娑羅王聞說世尊來到,欣喜萬分,親自迎接世尊到迦蘭陀竹園中,聽受經(jīng)法,受持五戒。他并在竹園中建造寺宇供世尊居住。這就是僧伽最初有寺宇之始的竹林精舍。
這時婆羅門中有舍利弗及大目犍連二人,都聰明智慧,名望素著,各有一百弟子修習道行,一天,舍利弗途中遇到世尊弟子馬勝比丘,見他威儀殊勝,舉止安詳,心中頗為敬羨,便問馬勝比丘道:“請問令師是誰,他平常說些什么教法呢?”
馬勝比丘說:“我?guī)熱屽仁雷,他的智慧神通,無人可比。我年紀幼稚,受學日淺,尚領會不了我?guī)煹拿罘!?span id="ds9ftcf" class=Apple-converted-space>
舍利弗一再要求說:“請慈悲方便,略說一點概要。”
馬勝遂說偈道:“諸法因緣生,緣謝法還滅,吾師大沙門,常作如是說!薄
舍利弗聽了,大有感悟,回去告知目犍連,帶著弟子一同皈依世尊。
這二人皈依后,世尊因他二人學識優(yōu)越,對他二人特別重視,這就引起舊日弟子中有以為不平的,世尊因說四句偈道:
“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凈其意,是諸佛教!薄
自此,僧團中漸漸有了戒律的制定。戒、梵文叫波羅提木叉。
僑薩羅國的須達多長者,受世尊教化,與太子? 陀共建? 園精舍——這就是有名的? 樹給孤獨園。此后世尊就常往來于竹林精舍與? 園精舍之間,以這兩個地方作為說法的重要地點。
這時凈飯王聽說太子成道,并在鄰國王舍城說法。就遣使者請世尊回國一行,世尊就回到迦毗羅城為親族說法。阿難陀,阿加律諸王子都隨世尊出了家。
后來世尊之子羅喉羅也剃度出家,世尊因他年歲過小,就為他制定了沙彌十戒,這是僧團中有沙彌的開始。
世尊如是前后說法四十九年。談經(jīng)三百余會,度人無算,到了世壽八十歲的時候,這時三藏教典已經(jīng)盡備,四眾弟子普沐教澤,度生之事漸畢,就在拘尸那伽羅城外希連若跋提河畔示疾,擇在娑羅雙樹間,命阿難敷高床座,示以即將涅盤。
這時諸大弟子都傷感無已,就推阿難向世尊請示四事:“一、佛滅后依誰為師?二、依何安居?三、如何調伏惡性比丘?四、如何結集經(jīng)典令人證信?世尊指示說:“第一依戒為師;第二依四念處為安;第三惡性比丘默擯;第四在經(jīng)典前冠以‘如是我聞'四字令人證信!边@時有外道婆羅門須跋陀羅趕來求度,為世尊最后的度化弟子。
二月十五日中夜月圓時分,世尊右脅而臥,汩然入寂。后來諸弟子將世尊圣體于拘尸那揭羅城的天冠寺中荼毗,所遺舍利由摩揭陀等八國分別供養(yǎng)。這時是西歷紀元前五四四年,民國紀元前二四五五年,當周景王元年的時候!
六、三藏結集
世尊滅度后,僧團中有不守戒律者,摩訶迦葉諸大弟子深以為憂,為防止此等垢瀆佛法的事情繼續(xù)發(fā)生,遂有集眾編纂佛語,流傳后世之議,于是在佛滅后數(shù)月,于摩揭陀國王舍城外的畢缽羅窟內,由摩訶迦葉會集上座比丘五百人,結集三藏圣教。其時由佛弟子多聞第一的阿難誦出經(jīng)藏,由持律第一的優(yōu)波離誦出律藏,由說法第一的富樓那誦出論藏。復經(jīng)大眾同意,定為佛說。前后歷時七月,完成結集。由于這次結集在畢波羅窟內,后人稱此為窟內結集,或上座部結集。
窟內結集僅五百上座比丘參加,尚有未參加斯選的佛弟子眾,亦別為集會,以婆師婆為上首,結集五藏。五藏者,有經(jīng)藏、律藏、論藏、雜藏、咒禁藏。因其結集在畢波羅窟外,后人稱此為窟外結集或大眾部結集。
佛滅之后百年,有比丘苦于戒律太嚴,倡議重訂者,長者耶舍乃邀請大比丘七百人,于毗舍離城重勘律文,結果上座保守派勝利,否決從寬之議,仍恪遵釋尊遺制。后人稱此為七百結集,或第二次結集!
佛滅之后二百三十余年,阿育王篤信佛法,對僧眾供養(yǎng)極為優(yōu)厚,外道徒眾有窮于衣食者,乃作比丘形,混入僧團,改竄佛典,攏亂佛義,佛徒被誘入邪見者甚眾,這時阿育王親迎目犍連帝須尊者為上首,選出精通三藏之比丘千人,集于波咤利佛域整集正法,淘汰魔僧,此為第三次結集。
佛滅后四百年,印度犍馱羅國迦膩色迦王崇信佛法,極力弘布,日請一僧入宮說法,同一經(jīng)題,說者多有相異之處,王以問脅尊者,尊者說:“去佛日遠,諸師漸以己見滲入教典,現(xiàn)當重新結集,以定其義。”王接受尊者的建議,乃招大德尊者五百人于迦濕彌羅城,從事三藏注釋,歷時十二年。造經(jīng)律論三藏注解各十萬頌。此即有名之大毗婆娑論。此為第四次結集!
釋迦世尊的遺教,經(jīng)過數(shù)次結集后,卷帙浩繁,內容豐富。我國的經(jīng)典,漢魏六朝唐宋各代均有翻譯,至今日所傳之藏經(jīng),或五千余卷,或八千余卷。世界上的宗教、言經(jīng)典之豐富,教理之圓融,實未有超出乎佛教之右者。
一、大法東來
佛教起源于印度,創(chuàng)自釋迦世尊,已如前章所述。釋尊滅度后,兩千余年來,漸次向外傳播,南則由錫蘭而緬甸,暹羅,南洋,北則由中亞而中國,西藏,朝鮮,日本。近年來更遍及于英美德法諸國。然而其中弘傳最廣,變遷最著,而史實足徵者,則首推中國。
佛教東來,相傳始于漢明帝永平十年(西歷六十七年),然而永平之前,早有佛法東來的史跡,如列子仲尼第四謂:“丘聞西方有圣者焉,不治而不亂,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蕩蕩乎人無能名焉。”此似是孔子已知佛為大圣。
隋費長房撰歷代三寶記載:“……又始皇時,有諸沙門釋利防等十八賢者,赍經(jīng)來化,始皇不從,遂禁利防,夜有金剛丈六來破獄出之,始皇驚怖,稽首謝焉。”按此說在佛祖統(tǒng)記中亦有記載,但釋利防名為室利房。
魏書釋老志載:“漢武元狩中,霍去病獲毗邪王及金人,率長丈余,帝以為大神,列于甘泉宮,燒香禮拜,此則佛道流通之漸也。”此中所謂丈余金人,可能是指佛像而說。
佛祖統(tǒng)記載:“……及開西域,遣張騫使大夏,還,傳其旁有身毒國,一名天竺,始聞有浮屠之教。”
以上諸說,雖以視作永平以前佛教已東來中國之證跡,但皆為片斷史料,無其他可徵文獻足資證明,而在史書上可資徵信者,為后漢書光武十王列傳載楚王英喜為浮屠齋戒祭祀事。傳謂“英少時好游俠,交通賓客,晚節(jié)更喜黃老學,喜為浮屠齋戒祭祀。”八年(永平),詔司天下死罪,皆入縑贖,英遣郎中仿奉黃縑三十匹,詣相國曰:“托在藩輔,過惡累積,歡喜大恩,奉送縑帛,以贖衍罪。相國以聞,詔報曰:王誦黃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潔齋三月,與神為誓,何嫌何疑?當有悔吝,其還贖,以助伊蒲塞沙門之盛饌。”
該詔書賜于永平八年,書中有浮屠(即佛寺之義),伊蒲塞:(今名優(yōu)婆塞,為佛門在家信眾),沙門(即出家僧眾)等譯名,可見當時不但已有佛教之儀式,即翻譯事業(yè)已略具端倪。按漢代中國與西域交通而言,漢武時張騫使西域,交通已通,其后霍去病擊匈奴,李廣利伐大宛,自敦煌至鹽澤皆為漢有。宣帝時命鄭吉為西域都護,天山南北及蔥嶺以東諸國,悉為漢屬。其時交通既已通達,則佛法東傳,自屬可能,不過一般公認者,系漢明帝永平十年傳入我國。
我國正史所載,后漢書西域傳謂:“……明帝夜夢金人,長大,項有光明,以問群臣,或曰,西方有神,名曰佛,其形長丈六尺,而黃金色,帝于是遣使天竺,問佛道法,遂于中國圖畫形象焉!
資治通鑒漢紀三十七謂:“初帝聞西域有神,其名曰佛,因遣使之天竺,求其道,得其書及沙門以來!薄
以上二說,略而不詳,佛祖統(tǒng)記中有較詳盡之記載,且亦為一般所采信者,謂:“……(永平)七年帝夢金人丈六,項佩日光,飛行殿庭,旦問群臣,莫能對,太史傅毅進曰:臣聞周昭之時,西方有圣人者出,其名曰佛。帝乃遣中郎將蔡? ,秦景,博士王遵等十八人使西域,尋求佛道。
十年,蔡? 等于中天竺大月支,遇迦葉摩騰 ,竺法蘭,得佛倚像梵本經(jīng)六十萬言,載以白馬,達洛陽,蘭以沙門服謁見,館于鴻臚寺。
十一年,敕洛陽西雍門外立白馬寺,摩騰始譯四十二章經(jīng),藏梵本于蘭臺石室,圖佛像于西陽城門及顯節(jié)陵上。”
綜上所述,佛教來華,當在漢武之后,至明帝時天竺沙門來華,朝廷尊之,遂載之史籍,傳于后世。其后西域譯經(jīng)大師相繼東來,宣譯佛經(jīng),華土有志之士也相繼西行求法,于是釋迦世尊的經(jīng)教就漸漸在中國弘傳流布了。
二、佛經(jīng)翻譯
東漢末年,西域沙門相繼東來,弘傳世尊之教。然而佛法弘揚,以書籍經(jīng)典為媒介,故我國早期佛教,恒視譯經(jīng)為一重大事業(yè)。我國上自晚漢,下迄中唐,前后七百年間,佛經(jīng)翻譯工作未嘗間斷。今日大藏經(jīng)所傳,數(shù)逾八千余卷,是皆為古德篳路籃褸之下所遺留的智慧結晶!
佛經(jīng)的翻譯,可略分為三個時期;自東漢至西晉可稱為前期;自東晉至南北朝可稱中期;自隋統(tǒng)一至中唐可稱為后期。宋元以降,雖亦偶有譯者,然不過補苴而已!
國人之知有佛經(jīng),早在西歷紀元之前。魏書釋老志載:“漢哀帝元壽元年,博士弟子秦景憲從大月氏王使伊存口授浮圖經(jīng)!笔菫閲寺劮鸾(jīng)之始,然此僅為口傳,并無筆譯——事實上,釋迦世尊的經(jīng)教,最初結集的時候,都是暗誦口傳,并無筆錄記載。至佛滅數(shù)百年后,隨聲教所被,各土漸有佛經(jīng)寫本。我國最早的譯經(jīng),相傳為迦葉摩騰譯的《四十二章經(jīng)》。而佛教史上最早的譯經(jīng)事業(yè),除摩騰外,當以安世高,支婁迦讖來華為始!
安世高,安息國(今波斯地)人,早歲出家,博探經(jīng)藏。弘化四方,遍歷諸國。以漢桓帝初來華,至洛陽,未久通華語,宣譯眾經(jīng),改梵本為漢語。其后二十余年間,譯出《安息守意經(jīng)》等三十九部。高僧傳稱其所譯之經(jīng):“義理明析,廣字允正,辯而不華,質而不野。”
支婁迦讖,月支人,漢桓帝末抵洛陽,于靈帝光和中平間,譯出《般若道行經(jīng)》,《般舟三昧經(jīng)》等十四部。
在前期譯經(jīng)事業(yè)中,除安,支二公外,尚有支謙及竺法護者,貢獻亦多,支謙本月支人,從支婁迦讖弟子支亮受業(yè),漢獻帝末年,避亂入?yún),孫權拜為博士,自吳黃武初至建興中,譯出《維摩》、《大般泥洹》、《法句》等經(jīng)數(shù)十種,江左譯經(jīng)風氣,實由謙啟之!
竺法護者,系出月支,世居敦煌,八藏從外國沙門竺高座遍歷西域諸國,通三十六國言語文字,西晉秦始二年,大赍梵本,自敦煌至長安,復入洛陽,再至江左,沿途傳譯,未嘗 間斷,曾譯出《光贊般若》、《維摩》、《正法華》、《無量壽》等經(jīng)一百五十余部,其時佛典廣為流傳,護力居多。
自后漢歷曹魏孫吳,以訖西晉,二百五十年中,共譯出佛經(jīng)七百余部,一千四百余卷,譯經(jīng)緇素計三十余人,除前述數(shù)人外,尚有安玄,嚴佛調,支壤梁接,竺法蘭等譯經(jīng)師多人。此時期內,譯出的佛經(jīng)數(shù)量上雖頗可觀,但多是零品斷簡,少有整部全品的。因之所譯的經(jīng)典,文體既未能確立,內容亦不成系統(tǒng)。故而譯經(jīng)事業(yè)真正大規(guī)的開始,乃在鳩摩羅什大師來華之后!
鳩摩羅什大師,為印度大乘佛教建立者龍樹菩薩的四傳弟子。父為天竺國相,母是龜茲國王妹。羅什夙慧聰穎,七歲即誦偈兩萬三千言。洞解毗曇(即小乘論),九歲隨母之印度,從般頭達多學雜藏及中長阿含四百萬言,博覽四圍陀五明諸論,及外道經(jīng)書,陰陽星算等。并師事專弘大乘的須利耶跋陀及須利耶蘇摩兄弟,受誦《中論》、《百論》及《十二門論》。其后龜茲王迎之還國,羅什乃在龜茲廣說大乘諸經(jīng),四遠宗仰,東土亦聞其名。苻秦建元十八年,秦主苻堅以道安法師之請,遣將呂光迎之,龜茲留不遣,光滅龜茲,挾之以歸。此時苻秦已亡,光在西涼自主,羅什見羈于涼十有八年。姚秦弘始三年,涼降于秦,秦主姚興迎什至長安,待以國師之禮,為辟逍遙園,四事供養(yǎng),請譯經(jīng)典,并使沙門僧肇等八百余人咨受襄譯。弘始四年譯出《坐禪三昧經(jīng)》、《阿彌陀經(jīng)》;五年更譯《大般若經(jīng)》。譯此經(jīng)時,羅什手持梵本,口自傳譯,姚興親執(zhí)舊經(jīng),以相仇校,與諸宿舊義學沙門僧? 等五百余人,詳其義旨,然后書之。此后并譯《大智度論》、《妙法蓮華經(jīng)》、《維摩詰經(jīng)》、《中論》、《百論》、《十二門論》、《成實論》等前后共三十五部,三百余卷!
羅什大師譯經(jīng),意義與文不悖,而文字典麗,發(fā)揮幽致。師為人神情朗徹,傲岸出群,且篤性仁厚,泛愛為心,虛己善誘,終日無倦,住長安十二年,于弘始十四年寂于長安大寺,年七十!
與羅什大師同時,而在江左譯經(jīng)的,為佛馱跋陀羅,馱為北天竺人,少以禪律馳名,姚秦臺六年至長安,羅什倒屐相迎,每以疑義共相咨決,后因細故為羅什高座弟子僧? 道恒僧肇所擯,馱飄然南下,渡江至廬山,應慧遠大師之請,譯《達摩多羅禪經(jīng)》,后至建業(yè),與法顯共譯《摩訶僧? 律》、《泥洹經(jīng)》。至劉宋永初二年,譯出《大方廣佛華嚴經(jīng)》,實肇華嚴之端緒。
什與佛馱跋陀羅之后的譯經(jīng)大師,首推真諦三藏。真諦為西天竺優(yōu)禪尼國人,于梁太清二年抵建業(yè),梁武帝迎于寶云殿,竭誠供養(yǎng),諦欲傳譯經(jīng)教,值侯景之亂未果。后梁元帝即位,諦于金陵正觀寺與慧金等共譯《金光明經(jīng)》七卷,之后并譯出《大乘起信論》、《大乘唯識論》、《俱舍論》、《四諦論》等多卷,至陳宣帝太建元年圓寂。
自東晉歷南北朝二百余年中,共譯出佛經(jīng)一千零八十余部,三千一百余卷,譯經(jīng)緇素凡九十六人,除上述諸師外,余如法顯,曇無德,智猛,求那跋陀羅,菩提流支,般若流支,? 那崛多等,皆有貢獻。此一時期譯經(jīng)事業(yè)的成就,計《四阿含經(jīng)》、《華嚴經(jīng)》全部譯出,《法華經(jīng)》第二譯本出,《涅盤經(jīng)》初出。他如《大集》、《寶積》部份譯出,般若大小品皆經(jīng)再譯,律藏、大乘論及其他數(shù)十部大乘經(jīng)亦皆譯出,成績可謂至豐至偉。
在后期譯經(jīng)事業(yè)中,出了一位佛教翻譯界空前絕后的偉人,就是唐三藏玄奘大師。
大師洛陽人,生于隋開皇十六年,幼年聰悟不群,十三歲出家,二十歲受具足戒。因感于眾師講經(jīng),各擅宗途,圣典亦顯隱有異,莫知適從,發(fā)誓遠游西方,以釋眾疑。乃于貞觀二年,私發(fā)長安,經(jīng)涼州,出玉門,涉流沙,展轉西行。經(jīng)高昌,阿耆尼等國,度蔥嶺,越大雪山,遍歷西域印度諸國,前后十七年,將梵經(jīng)六百五十余部,經(jīng)中央東亞細亞東歸,于貞觀十九年正月抵長安。其時僧俗出迎者數(shù)十萬眾,太宗皇帝迎慰甚厚,詔于長安弘福寺從事翻譯,并特為制三藏圣教序。大師乃網(wǎng)羅賢者,大開譯場,前后十九年間,共譯出重要經(jīng)論七十四部,一千三百三十五卷。綜計隋唐之世,共譯出佛經(jīng)三百六十余部,約三千卷,出大師之手者幾居其半。其中最有價值者為《瑜伽師地論》一百卷,《大般若波羅密多經(jīng)》六百卷,《大毗婆沙論》二百卷,《成唯識論》十卷。尤以《成唯識論》名雖為譯,實如自著,為樹立法相宗的綱維!
佛經(jīng)翻譯事業(yè),自安世高支婁迦讖始,至玄奘大師達最高潮。大師之后,尚有實叉難陀重譯八十卷《華嚴》,義凈譯“有部宗”毗奈耶百余卷,菩提流支完成《大寶積經(jīng)》,不空譯密部經(jīng)咒一百四十余種。般刺密帝譯《大佛頂首楞嚴經(jīng)》十卷,般若譯《華嚴經(jīng)普賢行愿品》。其后自唐貞元至宋太平興國約二百年間,譯經(jīng)事業(yè)完全中斷。宋太平興國八年重起譯場,先后有法護、施護、法賢、惟凈等譯《大乘中觀論》、《大乘寶要義》、《大乘集菩薩學論》等五百余卷。再以后雖偶有譯者,已微不足道了。
尚有一與譯經(jīng)事業(yè)有關,且因此影響我國文化至鉅之大事者,即國人西行求法事。
我國地理環(huán)境,東南臨海,西北障山。北橫大漠,所居者為文化落后之游牧民族,故我國文化,向以單調保守稱。魏晉以降,佛法輸入,乃使國內賢智之士,知于六藝九流之外,尚有學問。而具有崇正信仰之古德,為求正知正見,不惜冒險犯難,西行求法。如本節(jié)所述之玄奘大師,是其著者。然魏晉之際,國人西行求法者,實以穎川朱士行始!
士行少懷遠悟,脫落塵俗,于曹魏甘露年間出家,是為漢地沙門之始。嘗于洛陽講《道行經(jīng)》,覺文章隱質,諸未盡善,乃誓志捐身遠求大法。以甘露五年發(fā)跡壅州,西度流沙。既至于闐,得梵本經(jīng)書九十章,遣弟子弗不檀送歸。后由竺法蘭,無羅叉譯出,即今本《放光般若》。
士行而后,西行求法者,代不乏人,自魏晉至中唐,前后五百余年間,西行古德可考者不下百人之多。如晉之法顯,姚秦之智猛,劉宋之曇無德,北齊之道遂。至唐之玄奘,達西行求法之最高潮。奘師而后,尚有會寧,窺沖,大律,義凈,慧超,不空等。以篇幅所限,茲不贅述!
三、早期弘傳
大法東來,雖在漢末,而佛教確立,乃在晉代。蓋佛法初來,知者尚少,歷經(jīng)三百余年的譯經(jīng)和弘布,才取得社會人士的普遍信仰。然所以如此者,實亦與時代背景有關。茲為述魏晉之世的社會情形如下:
東漢末年,黃巾亂起。雖賴皇甫嵩朱雋之力幸獲平定,然繼以董卓及西涼諸將之亂,袁術、袁紹、曹操、劉表等割據(jù)自立。其后三國鼎峙,晉武統(tǒng)一。八王之亂,五胡入侵。百余年中,九宇鼎沸。人民生活于水深火熱之中,朝不保夕。有史以來,國人遭遇之慘者,莫過于此。而際此境遇之中,忽聞我佛世尊,救苦救難,人民為求精神之安慰,或避朝廷之徭役,是以相繼入道,皈依佛門,佛教倡因果報應,六道輪回之說。重福報行業(yè),功德因緣,乃使稔惡之徒,亦自怵禍害,俯首皈信。即在知識分子之間,以漢末之干戈擾攘,禮教式微,賢達之士,立命無方,聞佛法智信圓融,乃以本身環(huán)境的感受,證之佛法所說:
“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盤寂靜”之義,感觸愈深,于是英才碩彥,遂多入于佛門,并且佛教輸入,至此已二三百年,在社會上醞釀亦漸趨成熟,再值佛門大德登高倡導,于是風行天下,奠定了佛教的基礎。
在此時期有一位特別值得介紹的人,是西域來華的佛圖澄。
佛圖澄,龜茲人,高僧傳稱他:“少出家,清真務學,誦經(jīng)數(shù)百萬言,善解經(jīng)義。”他于晉懷帝永嘉四年來華,抵洛陽,值劉耀寇洛,帝京擾亂,他乃潛澤草野,以觀世變。后以后趙的石勒石虎,以暴虐殺戳是務,澄憫憐蒼生,杖策軍門,嘗現(xiàn)種種神異,為二石所崇信。于是中州胡晉,多因澄故營造寺廟,相競出家。佛教至此,弘揚乃盛。二石對澄奉若神明,雖不能盡用其言,但殘暴殺戳之習,卻因澄而少改。澄居華數(shù)十年,雖未嘗譯經(jīng)著論,然高僧傳稱其:“妙解深經(jīng),旁通世論!彪S其受學的弟子前后將近萬人,且有自天竺康居等國涉流沙行萬里而來者,多因澄說而“妙達精理,研測幽微”。在他的弟子中,以道安、法和、竺法汰、法首、僧慧、法常等最為知名,然最能光大其業(yè)的,則是道安法師!
道安法師,是中國佛教劃時代的人物。法師以前,譯經(jīng)弘教的都是外來西僧,法師以后,我國的僧侶始為弘法的中堅。法師之前佛學是沙門的專業(yè),法師以后,才把佛學公之于知識階層及廣大社會之間!
道安法師,俗姓衛(wèi),常州扶山人,世業(yè)儒,十二出家,以貌陋,不為師重,然安篤性精進,齋戒無闕,受具足戒后,謁佛圖澄于鄴城,事澄為師。后更游學諸方,備求經(jīng)律,往來于襄沔間,苻秦建元九年,苻丕陷襄陽,師乃入長安。秦主苻堅曾云:“朕以十萬之師取襄陽,唯得一人半,安公一人也,習鑿齒半人也!逼髦匕补,有至如此。師在長安居五重塔寺,僧眾數(shù)千,大弘法化。后聞西域有鳩摩羅什者,每勸堅迎致,什亦遠聞安風,謂之東方圣人。然安卒于苻秦建元二十一年,后十二年(姚秦弘始二年)羅什始至長安,東西二大師卒無一面之緣!
安師對佛教之貢獻至多,略而言之,如制定僧尼規(guī)范——規(guī)定一曰行香定座上經(jīng)上講法,二曰常日六時行道飲食唱時法,三曰布薩差使悔過等法。以至“天下寺舍,則而從之!卑矌煶抽T以釋為姓——當時沙門多隨師姓,安師以為師莫如佛,沙門應以釋為姓。后來《增一阿舍經(jīng)》譯出,經(jīng)中果有:“四河入海,無復河名,四姓出家,同稱釋氏。”之語。此外安師并整理佛教文獻,創(chuàng)編經(jīng)錄,為佛門目錄學之始,且遍注諸經(jīng),啟發(fā)幽微,經(jīng)義始明。并遣弟子布教四方,大法始盛行于天下。習鑿齒與謝安石書,有曰:“來此見釋道安,故事遠勝,非常道士,師徒數(shù)百,齋講不倦,無變化技術,可以惑常人之耳目,無重威大勢,可以整群小之參差,而師徒肅肅自相尊敬,洋洋濟濟,乃是吾由來所未見。其人理懷簡衷,多所博涉,內外群書,略皆遍覽,陰陽算術,亦皆能通,佛經(jīng)妙義,故所游刃……”由此可見安公道風的一斑。
道安以后,佛門有兩位事跡輝煌的人物,一位是他的受業(yè)弟子慧遠,一位是譯經(jīng)大師鳩摩羅什!
羅什來華事跡,已于上節(jié)略述,與羅什同時,而在南方弘化的,是道安法師的門人慧遠。
慧遠,本姓賈,雁門樓煩人,博覽群書,尤邃于周易老莊。二十一歲入道安門下,聞安講《般若經(jīng)》,豁然而悟,乃嘆曰:“儒道九流,皆糠秕耳!蹦送遏⒙浒l(fā),委命受業(yè)。安每嘆曰:“使道流東國者,其在遠乎?”后隨安居襄陽,道安入長安,遠與弟子數(shù)十人南適荊州。抵潯陽,見廬山幽靜,廬于山陰,歷史上有名的東林寺,即其遺跡。遠宅廬三十年,未嘗出山一步,而江左清信之士,望風遙集。如彭城劉遺民,雁門周續(xù)之,新蔡畢穎之,南陽宗炳,皆棄世榮,依遠游止。而其時朝野名流,宰輔若王謐劉裕,方鎮(zhèn)如桓伊陶侃等,咸入山或赍書致敬。
晉孝武帝太元十五年,遠與同志一百二十三人結白蓮社,同修念佛三昧,是為凈土法門流行之始。
遠為當代物望所宗,廬山東林寺亦成為南方佛教中心,與北方佛教中心長安鳩摩羅什大師的逍遙園中分天下。遠于晉義熙十三年圓寂,壽八十三歲。
慧遠大師圓寂后三年,劉裕篡晉,國號曰宋,江北五胡,亦統(tǒng)一于北魏,成南北對峙之局,史稱南北朝時代。今先述佛法在南方弘傳事略。
南朝歷宋,齊,梁,陳數(shù)代,朝野皆皈依佛教。到宋之初,佛馱跋陀羅在建業(yè)譯《大方廣佛華嚴經(jīng)》,又有天竺 三藏求那跋摩來朝,弘化甚盛。齊代有僧柔,惠次等,講經(jīng)不衰。至梁代,梁武帝最崇信佛法,曾皈依于智藏,法云,僧? 三大師,依慧約法師受戒,并自注《大品般若經(jīng)》。
武帝大通元年,南天竺菩提達摩渡海抵廣州,武帝迎至建業(yè)。相與晤談,以機緣未契,達摩乃渡江抵嵩山,在少林寺面壁九年,后傳衣缽與慧可。達摩者,中國禪宗之初祖也。
武帝太清二年,西天竺真諦三藏抵建業(yè),譯經(jīng)多卷。又有名僧僧佑,寶唱等,著《弘明集》、《高僧傳》等書,均為佛教史上的寶典。
其在北地者,魏太祖道武帝建國,初未聞佛,及與晉通聘,方知皈信。明元帝繼位,亦遵先業(yè),京邑四方,建立圖像,并令沙門敷遵民俗。太武帝即位,初亦崇信佛法,后得道士寇謙之,信行其術,并納司徒崔浩誹毀佛教之言,詔臣下坑殺天下僧侶,破毀經(jīng)像寺塔,這就是佛教史上三武一宗之禍的“一武法難”。未久寇謙之死,崔浩亦因家史事被誅,帝頗以毀佛法事為悔,后其孫文成帝襲位,下昭興復佛法。并應沙門曇曜之請,于平城(今山西大同)武周山石崖開鑿窟龕五所,內鐫佛像各一,高七十尺,次六十尺,雕飾奇?zhèn)ィ谟谝皇馈?span id="emkpbwn" class=Apple-converted-space>
后魏孝文帝世遷都洛陽,宣武帝,孝明帝世,復于洛陽伊闕山營建石窟三所,前二者,即世稱云崗石窟與龍門石窟是。
魏宣武帝時,北印度菩提流支三藏來朝,帝迎居于洛陽永寧寺,譯《十地論》、《凈土論》等。宣武帝通達教理,對弘揚佛教不遺余力,故西域沙門來華者多至二千人,國內寺院多至一萬三千余所,沙門總數(shù)逾二百萬,是為北地佛教最盛時代!
其后有曇鸞法師者,受菩提流支凈土論》,盡力弘化念佛法門,法澤遠被四方,著有《凈土論注》、《贊阿彌陀佛偈》等。
距魏太武法難一百十余年后,至北周武帝時,佛門再遭一度厄難。武帝初亦信佛,后以讖云黑衣當王,乃心忌沙門,信道士張賓言,破毀寺塔,焚燒經(jīng)像,并令沙門還俗。這就是史稱的“二武法難”,后宣帝繼位,復于東西二京,立陡古寺,置菩薩僧,用開佛化,故佛教雖遭二度摧毀,仍能不再世而復。
在晉室南遷,南北對峙期間,有一較特殊之現(xiàn)象,即北地高僧輩出,而南地則士大夫階層中通達佛理者至多。如道安,法顯。固在北方弘化,即慧遠慧睿等,亦皆北僧而南下者。在南方社會中,若王導、謝安、郗超、王羲之、王恒之、陶潛,以至與慧遠共創(chuàng)蓮社的劉遺民,注《安般經(jīng)》的謝敷,著《神不滅論》的宗炳,再注《南涅盤經(jīng)》的謝靈運,是皆朝野名流而通達佛法之人也。
四、黃金時代
自漢末桓靈之世,兵寇烽起,共后歷經(jīng)曹魏篡漢,三國分裂,晉武統(tǒng)一,八王之亂,以至于五胡亂華,南北對峙,直到隋文帝篡周滅陳,南北始告統(tǒng)一。由漢末至隋初,前后約四百余年,這一段時間,是中國歷史上,最紛亂不安的時代,而佛教就在這種紛亂不安的環(huán)境中而輸入,而建立,而發(fā)揚光大。到了隋唐統(tǒng)一,國威重振,佛教也由輸入建立而進入黃金時代。這段時間自隋初至唐武宗毀佛,為時約二百五十年。
隋文之前,佛教中已成立的或已肇其端緒 的宗派,在東晉者有以《中論》、《百論》、《十二門論》為依據(jù)的三論宗;以《成實論》為依據(jù)的成實宗;以《凈土三經(jīng)》為依據(jù)的凈土宗。在南北朝者有以修禪為主的禪宗;以《攝大乘論》為依據(jù)的攝論宗;以《涅盤經(jīng)》為依據(jù)的涅盤宗。以《十地論》為依據(jù)的地論宗。到隋唐之世,新宗派如天臺,法相,俱舍、華嚴、律、密等宗相繼成立;新教義組織也次第完成,這一時期建立完成的宗派及教義,實為中國佛教的精華。然佛教之有此黃金時代,實與時代背景有關。茲先自隋文帝敘起。
隋文帝最尊重三寶,曾詔天下聽任出家,令地方計口出錢,營造經(jīng)像。故隋代佛經(jīng)的流布,多于儒書數(shù)十倍。其時佛門高德輩出,著者首推智凱,嘉祥二大師。智凱,嘉祥二大師者,天臺,三論二宗之集大成者也。
先是,北齊慧文禪師,以法華教觀法門,傳于慧思,慧思率徒眾于南岳廣行教化,世稱南岳大師,智凱則為慧思之衣缽弟子。智凱十八歲出家,二十三歲從慧思學,后慧思入南岳,智凱詣金陵,居瓦官寺,開講《法華經(jīng)》、《大智度論》。居瓦官八載,聞天臺幽勝,于陳太建七年率弟子二十余人入天臺山,創(chuàng)草庵安居,在山九年,應陳后之請,屆金陵,居靈耀寺,說大教于官中,崇明三年,隋兵滅陳,大師避亂荊湘,居于廬山。隋開皇十一年,應晉王廣之請,于揚州為授菩薩戒,廣尊崇之,奉名為智者大師。翌年辭還廬山。開皇十五年,再受晉王之請,入金陵,為撰《凈名義疏》。晉王入朝,師亦辭還,于開皇十七年圓寂,年六十。此以《法華經(jīng)》為依據(jù)。一心三觀。圓融無礙之法門,自慧文肇始,至師而大成。因師居天臺山,故后世稱師為天臺大師,稱此宗為天臺宗,大師著述豐富,主要有《法華玄義》、《法華文句》、《摩訶止觀》等。
嘉祥大師名吉藏,姓安氏,其先本安息國人。梁太清三年生于建康。七歲依三論宗之法朗出家,三十三歲時法郎寂,后隋兵攻建康,師避往越州嘉祥寺。開講筵,問道者常千人。隋煬帝大業(yè)三年,詔師居揚州慧日寺,后京師日嚴寺成,又延師往彼居之,于是道振中原,僧俗為之云集。后唐高祖滅隋入長安,聞師德望,又加殊遇。武德六年師寂。年七十五。師生平講三論百余遍,主要著述有《中論疏》、《百論疏》、《十二門論疏》等四十余部,世稱師為三論宗之集大成者。
李唐代隋而有天下,貞觀之治,世所稱述。其時名 德輩出,佛法日隆。太宗高宗之世,著名之弘法大師有法順、智儼、賢首、道綽、善導、玄奘、道宣等,而華嚴、法相、俱舍、律、密、禪、凈諸宗,也漸次完成。
華嚴宗者,依《大方廣佛華嚴經(jīng)》,顯示法界緣起,事事無礙之妙旨。由杜順大師開其端緒。由賢首大師完成之。杜順本名法順,因俗姓杜,故又稱杜順。生于陳武帝永定三年,十八歲出家,事因圣寺僧珍受業(yè)。后居終南山,弘揚華嚴。至唐貞觀間,太宗聞其賢,詔請入內,隆禮崇敬,賜號帝心。師于貞觀十四年寂,年八十四。著有《法界觀門》、《妄盡還源》等。師一生專弘華嚴,后世稱為華嚴初祖,傳其學者為其弟子智儼!
智儼著有《華嚴搜玄記》,為華嚴二祖,然大成其宗者,為賢首大師法藏。
法藏者,康居國人,來居長安,往侍智儼,盡得其傳。玄奘大師由印度歸國開譯場時,師曾充筆受證義潤文等職。至武則天朝,為譯場之首,與實叉難陀共譯新《華嚴經(jīng)》,武后賜號為賢首大師。師著有《華嚴探玄記》、《華嚴問答》、《大乘起信論義記》等六十余部,后世尊為華嚴三祖。
法相、俱舍二宗,始于玄奘大師。奘師西行求法事略,已見于本章二節(jié)。師于貞觀十九年返國,大開譯場譯經(jīng)一千三百余卷,而所譯之《成唯識論》、《俱舍論》,則為法相、俱舍二宗的綱維。奘師門下弟子三千,神肪、普光、窺基、嘉尚、號稱四哲。而以窺基承唯識,普光承俱舍,最能光大其門。其后法相一宗,窺基傳溜州慧沼,慧沼傳樸陽智周,法系不墜。而俱舍一宗,奘師門下普光、法寶、神泰、皆撰注疏,世稱俱舍三家,研究此宗者亦極盛!
律宗建立于道宣律師。道宣之前有智首大師開其端緒,道宣之后有文光道岸繼其道風。
漳濱智首,生于周武帝天和二年,髫年從相州云門寺智? 出家,二十二歲受具足戒,后從道洪學律,同學七百人,莫尚于首。隋文帝于長安建大禪定道場,首隨智? 入關,止于同寺。著《五部區(qū)分鈔》,又比較諸律之同異,定其廢立,制《四分律疏》。爾后弘揚律部三十余年,吳興道宣承其學。
道宣俗姓錢,隋開皇十五年生于長安,十六歲披剃,二十歲從智首受具足戒,研鉆律部,以三衣一缽為行持。唐武德七年入終南山,居? 麻蘭若,制《四分律刪繁補闕行事鈔》,貞觀元年制《四分律拾毗尼義鈔》,并出游四方,廣求諸律之異傳,貞觀十九年,玄奘大師于弘福寺開譯場,宣被召掌綴文,明年夏還終南山著述。永徽三年長安西明寺成,詔宣充上座。于高宗乾封二年寂。宣于終南山弘通戒律,集律之大成,故世稱南山律師,其宗曰南山律宗。宣著述等身,以《行事鈔》、《戒疏》、《學疏》、《拾毗尼義鈔》、《比丘義鈔》、稱為南山五大部。此外所著之《大唐內典錄》、《續(xù)高僧傳》、《廣弘明集》,均為佛教史上之寶典!
道宣弟子甚多,而以文綱、大慈等為著。文綱傳弟子道岸,于江淮之間弘《四分律》。道岸弟子行超,玄儼等,亦能傳其道風。
凈土宗者,為以凈土三經(jīng)為依據(jù),仰杖佛力念佛求生西方之方便法門也。東晉慧遠大師,于廬山結白蓮社,同修念佛三昧,為凈土法門流行之始。北魏曇鸞大師,承菩提流支之教,盛弘念佛法門,自行化他,流彌弘廣。而上繼曇鸞凈土系統(tǒng)者,則唐之道綽大師!
道綽,晉陽人,北齊天保十三年生,十四年出家,習經(jīng)論,特精《大涅盤經(jīng)》,后住汶水玄中寺,寺原為曇鸞所立,寺中有碑,具陳鸞于其寺久修凈業(yè)及入寂時之種種奇瑞,遂舍涅盤宗而修凈土,日誦阿彌陀佛名號七萬聲。入唐以后,為化有緣道俗,講《觀無量壽經(jīng)》將二百遍,從之者甚眾。綽寂于貞觀十九年,年八十四,后世尊為蓮宗二祖。承其傳者為臨淄善導!
善導生于隋大業(yè)九年,初出家時誦《法華》、《維摩》諸經(jīng),貞觀年中,赴西河玄中寺謁道綽,聽講《觀無量壽經(jīng)》,大喜曰:“此真入佛之津要也!庇谑蔷V勤苦,專修念佛三昧。后遁跡終南山,時入長安為四眾說法。善導行持精嚴,一生專弘凈土,道俗從其化者甚眾,永隆三年寂,年六十九。著有《觀經(jīng)疏》、《法事贊》、《觀念法門》、《往生禮贊》、《般舟贊》等,曰五部九貼。其弟子有懷感,懷惲,凈業(yè)等。懷感曾求善導決念佛求生西方凈土之疑,導曰:“子若信之,至心念佛,當有證驗!备心巳氲缊鼍罘鹑,果證念佛三昧,感著有《決疑論》七卷。
禪宗,為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之法門。梁武帝世,菩提達摩來華。為我國禪宗初祖,已在本章三節(jié)略述。達摩傳衣缽于慧可,慧可傳僧璨,僧璨傳道信,道信傳弘忍,是為禪宗五祖,道信弟子中有牛頭法融者,傳頓教法門于慧方,慧方傳法持,法持傳智成,智成傳慧忠,世稱此法系為牛頭禪。自法融至慧忠,世稱牛頭六祖。
承道信衣缽者,為黃梅弘忍,弘忍在蘄州黃梅山弘化,于唐高宗咸亨二年傳衣缽于曹溪慧能,后四年寂,壽七十四;勰転槎U宗六祖。
弘忍弟子中,著者除慧能外,尚有玉泉神秀,并與慧能形成南頓北漸之二派。神秀東京尉氏人,少覽經(jīng)史,博學多聞,既而立志出塵,髻染受法,師事弘忍,弘忍寂后,秀住江陵當陽山,道譽遍天下,則天武后聞之,召赴都,肩輿上殿,親加跪禮。京邑士庶禮謁者日以萬計。中書令張說嘗問法執(zhí)弟子禮,退謂人曰:“禪師身長八尺,龐眉秀目,威德巍巍,王霸之器也!”秀寂于神龍二年,世尊為北宗之祖,其后有五臺巨方,嵩山普寂,京兆義福等。各弘傳所承。
六祖慧能,南海新興人,少孤貧,采薪養(yǎng)母,一日入市,聞人讀《金剛經(jīng)》,問其所得,乃謁五祖弘忍于黃梅,遂受衣缽,世稱其法系曰南宗禪。慧能門下弟子四十余人,就中青原行思,南岳懷讓,荷澤神會,永嘉玄覺,南陽慧忠等最著,稱為慧能門下五大宗匠。其后由行思及懷讓門下更分為溈仰,臨濟,曹洞,云門,法眼等五支,當于下節(jié)詳述。
密宗成立于唐代開元之世,此宗系依真言陀羅尼法之門,修五相三密等妙行,以期即身成佛。西晉帛尸梨密多羅譯大孔雀王神咒經(jīng)開其端緒,至唐玄宗時所謂“開元三大士”者東來,始盛弘密教。開元三大士者,善無畏,金剛智,及智之弟子不空者是!
善無畏三藏者,中印度烏茶國國王,舍王位出家,從那爛陀寺達摩掬多受瑜伽三密教。于玄宗開元四年抵長安,玄宗禮為國師,敕居西明寺。五年,奉詔譯經(jīng),先后譯出密部經(jīng)典多種,于開元二十三年寂善無畏抵長安后四年,金剛智聞中土佛教崇盛,偕弟子不空泛舶來華,開元八年抵洛陽,敕迎就慈恩寺,自是在洛陽長安間,廣弘密教,并譯經(jīng)典。不空依金剛智口授作金頂義訣。后金剛智寂于開元二十九年,不空寂于代宗大歷九年。
盛唐之世,佛法之盛,代無倫比。唐代帝王之興佛寺,問佛道,供浮圖,迎佛骨者,不勝殫述。唐六典載,其時天下僧寺總五千三百余所,私廟蘭若不與焉。然至唐武宗世,會昌法難起,佛教復遭一度摧殘。
武宗繼文宗即位,師事道士趙歸真,崇信道教,歸真乘寵,每排毀佛教非中國之教,宰相李德裕亦輔成其事,會昌五年,帝遂下毀寺遂僧之敕。凡毀佛寺四千六百余座,蘭若四萬余處。僧尼二十六萬五百人,旁及襖教,摩尼教,景教等徒眾,皆嚴令還俗。會昌六年,武宗崩,宣宗即位,杖殺道士趙歸真等,敕恢復佛教。然其時已屆唐末,國勢漸衰,佛教亦無復往昔盛況矣!武宗之后,歷唐末五代而至后周,百余年間,各宗皆衰,惟禪宗較盛,故宋代之佛教,又于此植基焉。
五、保守時期
唐末鎮(zhèn)藩割據(jù),戰(zhàn)亂頻仍,五代十國,王朝交迭,此時也!佛寺荒廢,經(jīng)籍散逸,隋唐間鼎盛近三百年之佛教,至此零落殆盡。盛唐之際完成及興起之各宗,亦莫不衰息:惟禪宗一宗,以其構居深山大壑,標榜教外別傳,自六祖慧能之后,兩干開基,五華結實,獨盛于世!
在此紛擾戰(zhàn)亂之局勢中,地處江南之吳越國王錢謬錢椒,尊崇佛教,故吳越一地,佛教獨盛。尤以天臺山位于吳越境內,故天臺一宗,尤盛于斯地。至五代之末,后周世宗柴榮,性不喜佛,即位未久,即詔禁私度僧尼,廢天下無敕額之寺院三萬一百三十六所,民間之銅像鐘磬鈸鐸之類由官司收買以鑄錢。此即世稱佛門“三武一宗”法難的一宗之厄。佛教遭此危劫,歷代高德之章疏散佚至伙,且佛門人才寥落,自此益趨衰微。
陳橋兵變,宋太祖代周而有天下,統(tǒng)一中原,結束五代十國之混亂局面,太祖志在振興文教,故佛教亦有欣欣向榮之勢。太祖曾敕諸路,后周世宗所廢而未毀之寺院,聽存,既毀之寺,所有佛像,許移置留存。復度僧八千人,建佛寺多所!
開寶四年,太祖遣張從信往益州雕大藏經(jīng)版,至太平興國六年竣工,凡四百八十一函,五千四十八卷,此為我國佛藏刻版之嚆矢。
太宗當國,亦厚佛教,其時西僧來華者頗眾。太祖時曾有曼殊室利來自中天竺,至此施護,法天,法遇,天息災等相繼東來,太宗乃于太平興國寺側建譯經(jīng)院以居之,于是中斷二百余年之譯經(jīng)事業(yè)復告恢復。后太宗賜名譯經(jīng)院為傳法院,更于其西偏建印經(jīng)院,譯畢之經(jīng),即在院雕版印刷。太宗并應天息災等之請,選童子惟凈等十人送譯經(jīng)院受習梵學,以使譯經(jīng)事業(yè)不至斷絕。惟凈者,南唐后主李煌之族侄,研習梵章,通其奧義。未幾任梵學筆受,賜光梵大師稱號。惟凈于梵學頗有發(fā)明,譯經(jīng)亦多。
其時吳越臣服于宋,兩浙僧正贊寧隨王入朝,賜號通慧大師。贊寧著有宋《高僧傳》三十卷,三教圣賢事跡一百卷,內典錄一百五十卷。
真宗之世,并隆三教,亦崇佛法。時天竺僧法護者來華,譯經(jīng)多卷。帝并以宰輔詞臣,兼為潤文。計自太平興國以來,所譯經(jīng)律論共四百三十卷,悉編入大藏。
至宋徽宗時,稍有排佛之舉;兆谡撸彼位栌怪饕!信奉道教,禮道士徐知常,并自稱教主道君皇帝,政和六年,詔于道錄院燒棄佛經(jīng)。宣和元年,詔改佛為大覺金仙,菩薩為仙人大士,僧為德士,尼為女德士。其意在使佛教從道教之風,而使佛道合而為一也!然是事為時甚暫,宣和二年詔復僧尼形服,去德士稱號,復稱為僧。
此時佛教,各宗皆衰,惟禪獨盛。禪宗之在唐代,至慧能神秀,形成南頓北漸二派,慧能門下甚盛,然至唐代末葉,亦漸寥落,惟南岳懷讓,青原行思二支,繁衍傳世。其在懷讓法系者,懷讓傳馬祖道一,道一傳百丈懷海,懷海門下分二支,一為黃蘗希運。希運傳臨濟義玄,是為臨濟宗之祖;一為溈山靈佑,靈佑傳仰山慧寂,是為溈仰宗之祖。
其在行思法系者,行思傳石頭希遷,希遷傳天皇道悟,及藥山惟儼。惟儼三傳至曹山本寂,為曹洞宗之祖。道悟三傳 至云峰義存,義存門下二支,一傳云門云偃,為云門宗之祖。一傳玄沙師備,師備傳羅漢桂琛,桂琛傳法眼文益,為法眼宗之祖,此即為禪宗五家。至宋代,臨濟宗之石霜楚圓門下,有黃龍慧南,揚岐方會,開黃龍揚岐二派,輿前五家并稱五家七宗。
宋初有水明延壽禪師者,住杭州永明寺,系法眼宗之高德,以禪師而兼修凈業(yè),有《宗鏡錄》百卷。高麗國王覽其言教,遣僧三十六人從師受法,歸國后各化一方,于是法眼一宗盛行海外,而中國遂絕。
宋代禪宗,以云門,臨濟二支最盛,云門法系有雪竇重顯者,信明州雪竇山大興法化,稱為云門中興。其門下有天衣義懷,住越州天衣寺,光大云門宗風。臨濟門下,宋景佑年間,黃龍慧南昌黃龍山弘化,法度頗盛,其后有黃龍祖心,東林常總,竇峰克文,一脈相傳,門葉繁茂,遂成黃龍一派。另有揚岐方會住袁州揚岐山大樹法幢,門下有白云守端,保寧仁勇等,與黃龍對峰,成揚岐一派,之后此派法系不墜,宗風頗盛。
有宋一代,除徽宗稍為排佛外,累代皆保護佛教。然遼金興起于滿蒙,西夏建國于河西,徽欽被虜,高宗南渡,終于偏安一隅,以至為元所滅。
宋未滅前,北方契丹主,亦多崇佛。遼史道宗本紀稱道宗“一歲而飯僧三十六萬,一日而祝發(fā)三千!比缃裾哌|寧遼義縣奉國寺,山西大同之華嚴寺,皆為遼代舊剎。
成吉思漢興起于蒙古,四傳至忽必列,滅宋而統(tǒng)一華夏,是為元世祖。元世祖設宣政院。專掌釋教僧徒。然元代所崇信者,實為西藏之喇嘛教,與漢魏六朝唐寧相傳之佛教迥異。且喇嘛教因受特殊之保護,其徒眾病國殃民,無所不至其極。中士僧徒,唯有“摳衣接足,丐其按顱摩頂”而已。故元代實為我國佛教最黯淡之時期!
明太祖朱元璋,少孤貧,入皇覺寺為僧。元綱不振,群豪蜂起,元璋起兵濠州,十五載而成帝業(yè)。故即位后,對佛教頗盡力保護。帝于京師設僧錄司,掌天下僧教事。府置僧綱司,州置僧正司,縣置僧會司,分掌其事。帝鑒于元代佛教之流弊,故凡欲為僧者,須經(jīng)考試經(jīng)典,給與度牒,不許任意出家。出家者亦應避俗修禪山中,洪武二十七年敕禮部榜示中有云“凡僧之處于市者,務要三十人以上,聚成一寺!庇衷弧吧衅拚撸S諸人捶辱之”。并榜示天下各寺,凡輕慢佛教,罵詈僧侶者處罰。
太祖曾集大德于蔣山?滩亟(jīng),世稱為南藏。成祖永樂十八年,復重刻于北平,世稱北藏。其后明武宗好佛,學經(jīng)典,遍達梵語,自號大慶法王。然明世宗即位,溺于道教,嫌棄佛教,毀宮中佛像凡一百九十六座。后以服道士王金守所獻丹藥,毒發(fā)而崩!
有明一代,隋唐諸宗多半佚傳,禪宗亦唯曹洞、臨濟二宗尚存,然明末云棲株宏,憨山德清,靈峰智旭諸大師繼出,或倡禪凈一致,或說性相融會,或論佛儒合一,乃使冷落佛門,復有一番氣象。
云棲株宏,又稱連池大師,杭州仁和人,初為儒生,以學行稱。三十二歲出家,歷游諸方。隆慶五年,結茅于杭州云棲山,教化遠近。師倡導凈土,痛斥狂禪,著有《阿彌陀經(jīng)疏鈔》等三十余種,為明末佛門巨擘。
德清大師字澄印,晚號憨山老人,全椒人,嘉靖二十五年生,十二歲禮報恩寺西林永寧為師,習經(jīng)教,修儒學。十九歲披剃,參游諸方,萬歷二十三年,坐私創(chuàng)寺院,謫雷州,二十四年經(jīng)曹溪禮六祖乃抵戌所。時雷州饑厲,師為掩骼埋尸者數(shù)以萬計。旋建普濟道場,就地弘化。三十四年遇赦,四十五年于廬山五乳峰建法云寺,效慧遠大師之六時刻漏,專修凈業(yè)。天啟三年寂,壽七十八。著有《觀楞伽經(jīng)記》、《法華經(jīng)通義》等。
智旭大師字藕益,生于萬歷二十七年,少以圣學自任,嘗作辟佛論數(shù)十篇。十七歲之閱蓮池大師之自知錄序及《竹窗隨筆》,乃取先作諸 論焚之。天啟二年師二十四年,從憨山大師之弟子雪嶺剃度,在徑山坐禪,翌年豁然有省,天啟四年受具戒,五年遍閱大藏。崇禎元年至金陵,見禪門流弊,乃決意弘律。晚年歸老于杭州靈峰,明永歷九年寂,年五十七,世稱靈峰藕益大師。師生平著述豐富,以《閱藏知律》最著。
明代尚有一事足資稱述者,即紫柏大師改刻梵莢藏經(jīng)為方冊,僧俗皆可按價購買,使藏經(jīng)普及流通,則與宋元刻藏以藏之名山大剎者迥異。
滿清入主中國,崇喇嘛教。元明二代之保護喇嘛。本為懷柔藩部政策,清襲故策,對喇嘛亦尊崇保護。然康熙乾隆二帝,于振興儒術之余,亦頗崇佛教,如乾隆之世,敕選明萬歷后之大德著述增入藏中,從事雕刻大清重刊三藏教目錄,凡七千四百二十七卷,即世稱龍藏者是,順治雍正二帝,曾一改其專崇喇嘛之舊習而歸禪宗,致力參究,則與佛門之關系尤深。然嘉慶以降,國勢凌替,佛教亦隨之衰頹。洪楊之亂,以耶穌教為號召,兵鋒所至,先圣學宮,關岳廟宇,以及佛寺神祠,無不殘破。使東南佛教受其摧殘者至鉅。晚清以還,佛門人才輩出,比丘如諦閑、印光、太慮、虛云諸大師:居士如江都鄭學川,石埭楊文會等弘化倡導,佛教乃漸有復興氣象,此為二千年來我國佛教弘傳之概略也。
六、十宗略述
釋迦世尊住世之時,說法四十九年,皆隨眾生根機,方便立說,初無所謂宗派。大法東來,我國后世學者,見佛法如汪洋大海,為便利修習計,各擇一條道路,以求專精。于是乃有各種宗派之形成。宗派的命名,有取法,有取人,有取地,各不相同,我國自六朝至盛唐,形成十宗略述如下:
一、俱舍宗:本于世親菩薩的《俱舍論》。發(fā)揚諸法的有諦。《俱舍論》為《阿毗達摩俱舍論》之略稱。阿毗譯對,達摩譯法,俱舍譯藏。合稱對法藏論。對有二義,一對向涅盤,二對觀四諦。法亦有二義,一為勝義法,即涅盤,二為法相法,即四諦。所謂對法者,即以無漏真智,觀四諦之理,而得涅盤之樂,這是本論的目的! £悤r真諦三藏譯此論,并作疏釋之,佚而不傳。唐代玄奘大師重譯此論三十卷,門人普光作記,法寶作疏,大為闡揚,隨立此宗,然今則乏人問津矣!
二、成實宗:以訶黎跋摩法師的《成實論》為依據(jù),發(fā)揮人法二空之理。姚秦時,鳩摩羅什大師譯此論,遂傳入中國,此宗發(fā)宇宙萬有,分為世界門及第一義門。世界門認諸法為有,人我非無,不知一切諸法,皆從因緣而生,離因緣則滅,雖有亦假,似有實無。進而入第一義門,則說人空法空,五蘊假和合中,實無常實無人我,曰人空觀。五蘊諸法,但有假名,并無實體,曰法空觀。二空深理,至此宗乃顯然揭出。此宗于鳩摩羅什大師之后,僧睿,僧導,僧柔,法云等代相遞傳,至唐漸衰。
三、禪宗:禪宗者,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之法門也!此宗主抱定一句語頭,真實參究,以期澈悟,所謂剿滅情識,澈證心源者是。梁武帝時達摩來華,六傳至慧能,其道大行,其后更分為溈仰、臨濟、曹洞、云門、法眼五派。宋代此宗獨盛,迄今猶為盛行。
四、律宗,此宗以五部律中的《四分律》為依據(jù),以持戒而凈除身、口、意諸惡業(yè)。此宗始于智首,至道宣而大成之。道宣承智首教系,于終南山弘通戒律,世稱南山律師,稱其宗曰南山律宗。道宣之后有文綱道岸等代相傳遞。近世弘一律師,深研律學,且力行之。著有《四分律戒相表記》、《南山律在家備覽》等書。
五、天臺宗:此宗啟始于北齊慧文,傳于慧思,而集大成于隋之智凱,智凱居天臺山倡立此宗,因山為名。此宗以《法華經(jīng)》為依,立一心三觀——空觀,假觀,中道觀之圓融無礙法門,智凱于陳宣帝建德七年入天臺山開拓道場,廣說教法,判五時,開八教,廣攝群籍,歸宗法華。宗風大盛,此宗代有傳人,迄今宗風不墜。
六、華嚴宗:此宗以《華嚴經(jīng)》為依據(jù),顯示法界緣起,十玄六相的妙義,表現(xiàn)事事無礙相融相即的旨趣。唐初杜順和尚經(jīng)立觀,為此宗的初祖,智儼,法藏相繼之,法藏世稱賢首大師,為此宗之集大成者, 故此宗又有賢首宗之稱。唐武宗及后周世宗二度法難,宗風衰微。近世研究者頗多。
七、法相宗:一名唯識宗,依《楞伽》、《阿毗達摩》、《華嚴》、《解深密》、《菩薩藏》等六經(jīng),及《瑜伽》、《攝大乘》、《成唯識》等十論而成立。其教義為宇宙萬有,悉為識所轉變;三界唯心,心外無法;吾人僅從現(xiàn)象求之,而不知此乃吾人自心所變之影象,而非實有之景物,則惑之甚也。唐代玄奘大師篡譯成《唯識論》十卷,此宗乃立。由窺基,慧沼闡揚之。晚唐之后,此宗漸衰。近來研究者頗多。
八、三論宗:依《中論》、《百論》、《十二門論經(jīng)》以開宗!栋僬摗,為提婆菩薩所造,破世間出世間之邪,發(fā)顯一切之正!吨姓摗芳啊妒T論》為龍樹菩薩所造,前者破大小二乘之迷,通于大小兩教,后者破大乘之妄執(zhí),以顯大乘之真義。姚秦時鳩摩羅什大師譯三論,盛弘此宗,展轉相傳,至隋之吉藏作論疏,而大成之,盛極一時,寧以后論疏散佚。今則論疏復由日本續(xù)藏中得來。
九、密宗:亦名真言宗,以《大日經(jīng)金剛頂經(jīng)》等真言密教為依據(jù),以六大--地、水、火、風、空、識。四曼——大,三,法,羯四種曼荼羅。及三密——身,口,意,為教義。取“三密相應,即身成佛”的方法。唐時善無畏,金剛智等來華大闡密教,為此宗之始。此宗至明代失傳,今日中國流行者,為蒙藏之密教,蓋亦此宗之支流也!
十、凈土宗。此宗以凈土三經(jīng)——《阿彌陀經(jīng)》,《無量壽經(jīng)》,《觀無量壽經(jīng)》為依據(jù),教人起信發(fā)愿,以念佛為行持,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之法門。此法門三根普被,利鈍全收,上智下愚,均可修持,而成功則一。東晉慧遠大師,于廬山結社,為此念佛法門之始,其后曇鸞,道綽,善導三師次第相承,以及永明延壽,蓮池,藕益,省庵,夢東諸大師代有闡揚,使此念佛法門,遍及國內。近世印光大師一生弘凈土,教化尤盛!
以上各宗,有大小乘之分者,俱舍成實二宗,屬于小乘,其余八宗,屬于大乘,有密教顯教之分者,密宗屬于密教,其余九宗,屬于顯教,有難行道與易行道分者,凈土宗屬于易行道,其余九宗屬于難行道,這是自來判釋佛教各宗的大要。
一、世界問題的意義
本文在三、四兩章里,介紹過佛教的起源,和輸入我國弘布的情形,接著再要介紹的,是我們?yōu)槭裁匆芯糠饘W——釋迦牟尼佛所造的學說,也就是佛法——佛說的法。和我們學佛的目的何在?
釋迦世尊住世時,說法四十九年,談經(jīng)三百余會,其究竟的意義乃在于破除我、法二執(zhí)。我執(zhí)是主觀的我,法執(zhí)是客觀的宇宙。換言之,佛法的內容無非是剖釋人生--我,宇宙--我們所賴以生存的環(huán)境的真相的法則。我們生而為人,怎能對我們自己,和我們所處的環(huán)境一無所知?我們要認識自己,認識環(huán)境,就不能不研究佛法。至于學佛的目的,說來也很簡單,那就是我們在認識自己,認識環(huán)境之后,即不再為自己和環(huán)境所困惑煩惱,因而“轉迷成悟”,“離苦得樂”,使我們自己得到解脫和自由。
其實所謂佛法——釋迦牟尼佛說的“法”,本來就是宇宙自然的法則。這“法”是宇宙所本有,非釋迦牟尼佛“創(chuàng)造”或“制定”,佛常說:“法爾如是”,意思是他說的法,在自然法則上本來就是如此,但這法是釋迦牟尼佛以他至高無上的智慧所發(fā)現(xiàn)。佛發(fā)現(xiàn)了人生宇宙奧秘,因而解脫成了“覺者”,佛不因此獨善其身,更發(fā)愿把這奧秘向眾生宣說,希望眾生依他所說的教法學習修持,也洞? 這樣奧秘,也成為覺者,這就是世尊說法的本懷。
說到宇宙人生的奧秘,就有許多使我們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比如說,宇宙由何而生,依何而立?它在時間上究竟有多久,在空間上究竟有多大?宇宙繁雜萬端的事事物物,究竟有沒有一個規(guī)律,或是一個主宰?再比如說,人生由何而來,往何而去?生命的價值何在,意義又何在?千古以來,多少思想家,哲學家,科學家都在探索,但都沒有找到圓滿的答案。千古以來,能夠把這些問題圓滿解決的,只有佛教。這里在未談及佛教的世界觀以前,我們先看哲學上對宇宙人生作何解釋。
佛教所謂世界,就是普通所稱的宇宙。準南子云:“上下四方謂之宇,古往今來謂之宙!狈鸾(jīng)上說:“過去現(xiàn)在未來名世,東南西北上下四維名界!边@二者,同是無量空間和無限時間的合稱。因此,佛教的世界觀,也就是普通所稱的宇宙觀。
所謂宇宙觀,是人類對于宇宙的構成與變遷,及人類在宇宙間所處地位的一種看法或見解,歷來東西方學者,對于此一問題,百說雜陳,理論甚多,唯心唯物,各有所見。茲略述數(shù)家,以見一斑。
(一)、唯物論:唯物論者的宇宙觀,肯定宇宙間最基本的東西,只是物質,除去物質,則無所謂世界。進而言之,人亦為物質。該派學者以為,人若去了心臟或大腦,即不能思想,因此認為思想必倚存于物質之身體,則無所疑。故當人之死后,肉體死亡,精神亦隨之消滅。故而不承認宇宙間有所謂精神的存在。該派學者更進一步認為宇宙間任何一種活動,都是由于物質的活動。所謂因果,條理,時間,空間等等,亦不外若干物理的特性,人們不能憑空造出一條物理學定律。就此而言,可見自然之原理,不倚存于人,而系獨立自存者。
該派學者以為,人之有感覺,亦如物之有重量及延展性等。感覺增到比較復雜的程度,即產(chǎn)生觀念。觀念復雜后始有反省,雖由此反省可見人有心靈,然此心靈,謂為物質所產(chǎn)生,亦未嘗不可。因此,唯物論者證明物質與精神的關系有三種論據(jù),一、精神為物質的屬性,二、精神為物質的結果。三、精神為物質之一。
(二)、唯心論:唯心論亦稱觀念論。此派學者,以精神為宇宙的根本,宇宙任何事物莫不自精神而來。此種精神作用,在人以觀念表現(xiàn)之;在物以力表現(xiàn)之。人之有觀念亦如物之有力。人類之能了解宇宙,亦因持其最實在的觀念。精神既有如此的意義,所以宇宙根本是合理的發(fā)展的。有物就有精神,此精神為物體得以存在的原因,其自身各具有條理性。我們宇宙一切,亦因各有精神,各有條理,故能相持得以協(xié)調,毫無混亂。
(三)、心物二元論:此派學者主張,宇宙根本上是有心物二重相異的性質。心與物在宇宙內各有其不相涉的二特性,心與物根本不能合并或附屬,其本身上即為實體,所以這一派學者的看法,常由心物關系一變而為身心關系,他們將思相與物質視為各循不同過程,身體與物質只是結合,并未并合。
(四)、多元論:此與一元論相反,認為宇宙構成要素,不是一個,而是多個。因為宇宙萬象的本體是多個,宇宙間才有許多不同的現(xiàn)象。此不同的現(xiàn)象由于不同的根源,并非所有現(xiàn)象均由某一根源所演變。
以上就宇宙本體的性質言,有唯物,唯心,二元,多元不等。至于宇宙本體的生成,亦有機械論,目的論,調和派,超越派諸種說法。然以上學說,各有其缺點,我人不敢完全茍同。宇宙本體的性質,若說是唯物,則生命的創(chuàng)造,精神的作用,能力的轉變,用物質解釋是不夠的。若說唯心,但物的存在亦系事實,精神是不能創(chuàng)造物質的。二元論者謂心物各有不相涉的特性,但精神不能離開肉體而獨立活動,多元論者認為宇宙要素是多非一,則對宇宙根本統(tǒng)一性相矛盾。至于解釋宇宙生成演變的機械論,目的論,調和派,超越派,亦各有其長短,不能給予我們一個圓滿的解答!
此外,尚有宗教家說的神創(chuàng)造世界,創(chuàng)造日月眾星,造男女,造萬物。這種說法當作神話看則可,當作宇宙人生的真理看則不可。那么,宇宙人生的真理在佛法上到底如何解釋呢?我們先看佛經(jīng)上講的“五蘊世間”。
二、五蘊世間
一般所稱的世界或宇宙,無非是指時間上和空間上一切生滅變異現(xiàn)象的總和而言。在佛法上說,這些生滅變異的現(xiàn)象,皆受因緣的支配,所謂“萬法因緣生,萬法因緣滅”。但宇宙萬有因緣生滅的根本,則由“識”與“名色”而來。也就是說,由“主觀的能認識的識體”,與“客觀的所認識的對象”相互交涉對待而成世界。所以佛經(jīng)里常說:“識緣名色,名色緣識。”那么“名色”是什么呢?名色就是“五蘊”!
在佛法上說,宇宙萬有,皆由“五蘊”因緣和合而來。五蘊者,一、色,二、受。三、想,四、行,五、識。色蘊謂之“色”,受想行識四蘊謂之“名”,所以五蘊又稱名色!
何謂色蘊呢?《大乘五蘊論》中說:“云何色蘊,謂四大種及四大種所造色……”《大乘阿毗達摩雜集論》中說:“問,色蘊何相?答,變現(xiàn)相是色相。此有二種,一、觸對變壞。二、方所示現(xiàn)……”以上這些話都頗難了解,若用現(xiàn)代語言來說,色,是約有體積而占有空間,且會變壞的東西,這與現(xiàn)代科學家所稱的物質相似。然非完全相同,物質二字尚不能代表色蘊的全部意義。
色蘊中所稱四大種者,是指地水火風四物,亦是指堅濕暖動四種性。色蘊是由這四種性構造出來的形形色色的事物。這其中又分兩種性質;一是有形可指的叫做“觸對變壞”。如自然界之山川草本,人之耳目口鼻,人工制造之桌椅器物等皆是。這些東西,手可觸知其存在,眼可視見其形體,但因人力或其他因素,可使之變形或破壞的,這叫做觸對變壞。一是有象可尋的叫做“方所示現(xiàn)”,如方圓長短,紅黃黑白,甜酸苦辣等,及其他許多抽象的觀念,也就是說,我們將各種印象所加的名稱,就叫方所示現(xiàn)。
其次說受,想,行,三蘊。
受蘊,為領納義,即領略境界而受納于心的,是有情——宇宙間有情識的眾生的情緒作用。如領納而適合自己身心的,即引起樂受,不合的即引起苦受,此約相當于心理學上所指的感情!
想蘊:是取象義,即認識境界時,攝取境象而現(xiàn)為心相,而構成概念,此約相當于心理學上所稱的意象。
行蘊:行是造作的意思,即對境而引生內心,經(jīng)心思的審慮與決斷,而發(fā)出行動語言的行為,這相當于心理學上所稱的意志。
最后說到識蘊,識是分別的意思,如眼之分別認識紅藍白黑,耳之分別認識好惡聲音,鼻之分別香臭,舌之分別苦辣,身之分別冷暖等是,這約相當于心理學上所稱認識。
以上五蘊,是構成宇宙萬有——人及一切有情識的眾生,和眾生賴以生存的山河大地——的根本。在佛法上宇宙和眾生,統(tǒng)名之曰世間。人及一切有情識的眾生稱為有情世間,眾生賴以生存的山河大地稱為器世間!
五蘊又稱名色,色蘊與他四蘊對峙,其類系如下:
色———————物
受┐
想┤
├———非色————名————心
行┤
識┘
五蘊既為構成宇宙萬有的根本,則“主觀的能認識的識體”,與“客觀的所認識的對象”,當然也在五蘊之中,識蘊就是“主觀的能認識的識體”,其他四蘊則為“客觀的所認識的對象”。其類系如下:
識————主觀的能認識的識體————我
色┐
受┤
├———客觀的所認識的對象————我所
想┤
行┘
受想行三蘊,原屬精神的活動,何以也列入“客觀的所認識的對象”中呢?這在《大乘阿毗達磨雜論》中有一段解釋說:
“問,何因蘊唯有五。答。為顯五種我事故。謂為顯身具我事(色)受用我事(受)言說我事(想)造作一切法非法我事(行)彼所依止我自體事(識)。于此五中。前四是我所事。第五即我相事。……所以者何,世間有情多于識蘊計執(zhí)為我,余蘊計執(zhí)我所!
這段話的意思,是說一般人以為眼耳鼻舌是我的,色聲香味是我接觸的,我感覺故“受”是我所有,我記憶故“想”是我所有,我行為故“行”是我所有。這四種物理即心理現(xiàn)象都是由“我”觀察他認識他,所以都是“我所”。而能觀察能認識的“我”是什么呢?只是心里活動統(tǒng)一狀態(tài)的識。所以我們說識是主觀的我,色受想行是客觀的對象。由主觀的我與客觀的對象相互交涉對待而成世界,就是佛教中說的“識緣名色,名色緣識!钡怯幸稽c要注意的。識與名色——主觀與客觀條件,并不是兩件東西,識是名色中的識,名色是識中的名色。主觀即構成客觀之一條件,客觀亦即構成主觀之一條件。離主觀則客觀不能存在,離客觀則主觀不能存在。所以佛經(jīng)上說:“識緣名色,名色緣識。此生則彼生,此滅則彼滅。”
識與名色關系,在《雜阿含經(jīng)》中有一段說明:“佛說:譬如有兩根束蘆,互相依倚才能植立。朋友們,緣名色而有識,緣識而有名色。此生則彼生,此滅則彼滅,正復如此。朋友們,兩根束蘆,拿去這根,那根便豎不起來,拿去那根,這根也豎不起來。名色滅則識滅,識滅則名色滅,正復如此!
識與名色——主觀與客觀的條件,何以構成宇宙萬有?我們且看下一節(jié)的“萬法因緣生。”
三、萬法因緣生
釋迦世尊住世之時,曾在王舍城竹林精舍說法。這時有兩個修習外道的沙門,名叫舍利弗和目犍連,二人智慧超群,名望素著。一天,舍利弗途遇世尊弟子馬勝比丘。他見馬勝比丘威儀殊勝,舉止安詳,心中頗為敬羨,便問馬勝比丘說:
“請問令師是誰,他平常說些什么教法呢?”
馬勝比丘說:“我?guī)熱屽仁雷,他的智慧神通,無人可比。我年紀幼稚,受學日淺,尚領會不了我?guī)煹拿罘ā薄?span id="ip9nb4k" class=Apple-converted-space>
舍利弗一再要求說:“請慈悲方便,略說一點概要!
馬勝比丘說偈道:“諸法因緣生,緣謝法還滅,吾師大沙門,常作如是說!薄
舍利弗聽了,大有感悟,遂和目犍連一同皈依世尊。
何以舍利弗聽了“諸法因緣生,緣謝法還滅!倍Z,就舍已所學而皈依世尊呢?實因為這兩句話是宇宙的真理,舍利弗在佛弟子中號稱智慧第一,未皈依世尊前已修道多年,所以聽聞之下,立開即悟,而皈依世尊。
在佛法上說,宇宙萬有的生成與還滅,皆由于因緣二字。因與緣,佛法上不會有嚴格的界說。但從相對的差別言,因約指特性說,緣約指力用說。因指一件事物生滅的主要條件,緣則為輔助條件。因緣二字,若用現(xiàn)代語言來說,約相當于條件或關系兩個名詞。那就是說,宇宙間每一事物的生滅,必須具備某些條件;每一事物的存在,也必須與其他事物有著互相的關系。所以凡使一件事物生滅,或使一件事物存在的條件或關系,就稱為此事物的因緣!
四阿含經(jīng)中對因緣二字常作如下的解釋:“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無故彼無,此滅故彼滅。”意思是宇宙間一切事物,都沒有絕對存在,都是以相對的依存關系而存在。這種依存關系有同時的異時的兩種,異時的依存關系,就是“此生故彼生,此滅故彼滅!贝耸且蚨耸枪。同時的依存關系,就是“此有故彼有,此無故彼無!贝耸侵鞫耸菑。前者是指縱的時間,后者是指橫的空間。因此,所謂宇宙,在時間上說,是因果相續(xù),因前復有因,因因無始;果后復有果,果果無終。在空間上說,是主從相聯(lián),主旁復有主;沒有絕對的中心,從旁復有從,沒有絕對的邊際。以這種繼續(xù)不斷的因果,和重重牽引的主從關系,而構織成這個互相依存,繁雜萬端的世界!
但不論是異時的因果關系,或同時的主從關系,其根本條件,皆不出前節(jié)所述的五蘊。由五蘊因緣和合,而構成山河大地和有情眾生的器世間與有情世間! 〉,五蘊世間,森羅萬象,生滅變異,剎那不住;在這萬法生滅變異的過程中,究竟有沒有一個規(guī)律或法則呢?有的,這法則,就是佛法上的“萬有因果律”。
四、萬有因果律
宇宙的生成,不是上神所創(chuàng)造,萬物的變異,也不是上帝支配。唯有假托眾緣(即是具備了該物生成或變異的各項條件)和合而生。這種由無至有的生起,就因邊說,叫做緣起;就果上說,叫做緣生。所以佛法上把宇宙存在的事事物物,叫做因緣所生法;而把事事物物的生起,叫做萬法因緣生。
宇宙萬有,既藉眾緣所生,自不免變化敗壞。所以自有情世間至器世間,自精神現(xiàn)象到物質現(xiàn)象,都是在運動流轉,生滅變化,剎那不停。有情眾生的生老病死,器世間的生住異滅,都是表示萬法流轉;生滅無常。但這種流轉生滅之間,是否有一規(guī)律可循呢?有,佛法上說有一項支配這宇宙萬象生滅變異的基本法則,就是萬有因果律。
所謂因果律,就是研究事物原因結果的法則,F(xiàn)代科學上亦有因果律,惟科學上的因果律,只適用于物理的變化。而佛法上的因果律,卻適用于心的變化,物的變化,及心物混合的變化。佛法上將此法則加以更詳細嚴密的分析,根據(jù)此法則創(chuàng)立了三世的人生觀;更將業(yè)報輪回等問題聯(lián)系起來,創(chuàng)立了因果善惡通于三世的論理思想!
因果,具足應說“因果緣報”。因是原因,緣是助緣,由因緣和合所產(chǎn)生的事物叫果,此果對造因者說是報。世出世間,由眾生以至成佛,由根身以至器界,一切生滅變異,莫不受此法則支配。
任何事物,決不能無因而生,且有因無緣,亦不能生。例如一粒種子——因,若不經(jīng)播種者把它埋入土中,再加上陽光雨露的助緣。則不會發(fā)芽生長,而因緣和合,形成果報。不但事物的生成是如此,即事物的變異與壞滅亦莫不如此。
佛法為說明萬法因果關系,曾立有六因、四緣、五果之說。六因的名稱是能作因,俱有因、相應因、同類因、遍行因、異熟因。五果的名稱是增上果、同時果、等流果、異熟果、離系果。因限于篇幅,不能一一詳述。現(xiàn)僅將四緣略作介紹。
四緣是親因緣、等無間緣、所緣緣、增上緣。
親因緣者,就是主因。在心法(精神)上說,凡人之身口意的行為意念,皆名之曰業(yè)。業(yè)為心法上遷流變化之因。在色法(物質)上說,如土石為山岳的主因,種子為草本的主因等是。
等無間緣者,只適用于心法,譬如我人一顆妄心,念念不停,剎那生滅。前念滅時,后念已起,這種生滅相續(xù)無間的作用,叫做等無間緣。
所緣緣者,系指分別的心與所分別的相相對峙時,前者以后者為所緣,此所緣的相,即為生心的助緣。
增上緣者,乃指一切心法或色法。起順違等作用,影響于因之成長者。在色法上講,只要有親因及增上二緣便能生果。但在心法及心色混合法中,則須四緣具備,方能生果。
由上所述,可知因果律上的三個原則。一是果由因生。無因不能生果,有因有緣則必然生果。二是事待理成。萬法生滅,固有因果,但因果中尚有普遍的理性。某因必生某果,原為必然理則,例如有生必有死,有成必有壞,都是必然的理則。三是有依空立。任何存在的事物或理則,都必依否定實在性的本性而成立。也就是說,凡是存在的,最初都是不存在的。凡是“有”,必須依空而立。
因果律上尚有幾點值得注意的,一是因果律中無第一因,亦無最后果。因前復有因,推之無始;果后復有果,引之無終。譬如父為父子之因,父復有父,父父無始;子為父之果。子復有子,子子無終。二是因果律中的因與果是相對的,而非絕對的。譬如棉紗是棉布的因,卻是棉花的果。棉布是棉紗的果,卻是衣服的困。由甲因產(chǎn)生了乙果,當然乙為甲之果,若由乙因又產(chǎn)生了丙果,則乙又為丙之因。三是因果通于三世。三世并不是指一個人的前生今生來生,而是指時間上的過去現(xiàn)在未來。所以因不自滅,不論時間久暫,遇緣則起現(xiàn)行。四是因果本質為一。能生之因,必為所生之果;所生之果,必為能生之因。自色法上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豆種長不出瓜秧,瓜秧亦長不出豆苗。自心法上說,自作因,自受果,善因不生惡果,惡果不由善因,絲毫不能假借。
佛經(jīng)上有一偈說明因果上的幾點原則:“假使百千劫,所作業(yè)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边@偈說明了:(一)、業(yè)因不滅。(二)、不認時間久暫,遇緣則起現(xiàn)行。(三)、自作業(yè),自受果。
在宇宙萬有之中,物與物的因果較易明? 。例如金屬熱脹冷縮,冷熱是因,縮脹是果。物與心的因果部份尚易了解。如物質環(huán)境使人有苦樂的感受。飽暖則身心舒適,饑寒則生理痛苦。而心與物的因果較不易證知。然以心為因而影響物質的。亦不乏成例。如李廣射虎,箭入沒羽,近視之知其為石,再射則不入。這就是精神影響物質的例子。而最難了解者,卻是心法上的因果。蓋起心動念,皆為業(yè)因種子,此業(yè)種分善惡二面,皆印入八識田中。以業(yè)種的善惡,支配六道輪回中的升沉。此因果雖不易使世人了解,然果由因生,事待理成,自因自果,絲毫不爽。我國民間俗諺云:“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闭Z雖通俗,卻含有至理也!
五、心物不二的緣生觀
我們由五蘊世間說到萬法因緣生,由萬法因緣生說到萬有因果律。歸根結底的說起來,佛教的世界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原來佛教的世界觀,在本質上既非唯心論,亦非唯物論,而是一體兩面,不可分割,心物不二,一體圓融的五蘊世間;所謂“識緣名色,名色緣識!弊R為名色中的識;名色為識中的名色。
在生成上說,既非機械論,亦非目的論,而是因果相續(xù),主從相關,重重牽引,互相依存;自果上言是“因緣所生法”,自因上言是“萬法因緣生”的因緣和合而有的世界觀。
在宇宙萬有運行法則上說,既無上帝主宰,亦無天神支配。而是果由因生,事待理成,業(yè)因不滅,自業(yè)自受的萬有因果律。
最后歸納起來,佛教的世界觀,可名之為心物不二,一體圓融,從認識論出發(fā)的緣生觀。
六、三千大千世界
在佛法上,把世界分為有情世間和器世間兩種。有情世間,名為正報,是由業(yè)因所感得的正果。指有情——有情識的眾生——的肉體和精神而言。器世間,又名依報,為有情所依。是指山河大地,衣服飲食的總稱而言。
有情世間有六道眾生,六道是地獄道、餓鬼道、畜生道、人道、阿修羅道、天道,六道眾生生存于欲、色、無色三界之中。
所謂欲界,是此界眾生有睡眠,飲食,男女之欲,故名欲界。色界則無此三欲,惟有殊勝的身形。無色界不獨無三欲,且無任何身形,只有精神的存在。
佛教上說,三界以須彌山中心,總名為一須彌界。這樣以須彌山為中心的小世界并非一個,而是遍存虛空。集一千個這樣的小世界,名為小千世界。集一千個小千世界,名為中千世界。集一千個中千世界,名為大千世界。因為其中重疊了三個千數(shù),所以稱三千大千世界,但三千大千世界亦非一個,而是無量無數(shù)并存于宇宙空間。所以佛經(jīng)中常說“十方微塵世界”,“十方恒沙世界”。由于近世天文學的發(fā)達,證明太空中星球多至不可勝計,由此可知佛教所說。并非是揣測之詞了。
世界,在空間上說,虛空無盡,世界無盡;在時間說,朔之無始,追之無終。但在因果法則上說,一是因前復有因,果后復有果,因果無始終,時間亦無始終。但另一方面說,有生即有滅,有成即有壞;因此,世界也有成、住、壞、空,四個時期。但成住壞空是循環(huán)連續(xù)的,所以在時間上依然是無始無終。
成劫是世界組成的時期,住劫是有情眾生安住的時期,壞劫是漸趨破壞的時期,空劫是完全崩潰的時期。崩潰之后,再入成劫,周而復始。延續(xù)無窮。
劫是梵語,華譯為長時。上述世界成住壞空一周是一大劫,大劫分為成住壞空四中劫,每一中劫含有二十小劫,一小劫的時間,是人壽由最高數(shù)——八萬四千歲——減至最低數(shù)——十歲,再由最低數(shù)增至最高數(shù),增減之量是每百年一歲,這樣一增一減所需的時間,即為一小劫。
這無邊無際的空間,無始無終的時間,無量無數(shù)的眾生,悉依因果法則而生而有,而變而滅,這就是佛經(jīng)上所稱的世界。
一、人生問題的意義
人生觀,是我人對于人生的價值,意義,和個人立身處世的態(tài)度的一種看法或見解。諺云:“人心不同,各如其面!庇捎诟魅说沫h(huán)境感受的不同,所以對人生的見解亦各異。譬如說,有人認為人生快樂,有人認為人生痛苦。有人積極 進取,有人消極悲觀。這些,究竟孰是孰非呢?我們是及時行樂,盡情享呢?還是悲觀厭世,追求解脫?我們是努力進取,發(fā)奮創(chuàng)造呢?還是憑天由命,得過且過?
再進一步說,生命由何而來,往何而去?生命的價值何在?意義又何在?難道說一個人竟是無緣無故的生到世間,昏昏昧昧的度過一生,然后三寸氣絕,一切斷滅嗎?生命如果當真如此,則生命還有什么意義?人生如果僅只為了享受,或終生充滿痛苦,則生命還有什么價值?關于這些,多少思想家、哲學家、宗教家都想找出一個答案,然而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并且都還沒有說出它的究竟來。
進化論者說,人是猿猴進化而來的,高級動物既是低級動物進化而來,故而唯物論者為優(yōu)勝劣敗,適者生存,因而導致人類互相斗爭。
某些宗教家說:人是上帝創(chuàng)造的。人的生命若是上帝創(chuàng)造,人的窮達禍福若是由上帝或其他神祗主宰,則個人的行為意志尚有什么價值?
早在釋迦牟尼世尊住世之時,印度的思想界有所謂外道六十二見——外道對人生問題的六十二種見解,我們來看看最著名的幾位大師,他們對人生問題的看法:
一、富闌那迦葉--他是一位懷疑論者;他以為人生的善惡,并沒有一定的標準、不過因社會習慣而來。因此,社會習慣所謂善惡,未必就是真善惡,所以為善為惡不應有業(yè)報。
二、末伽梨拘舍羅--他是主張宿命論者;他以為人的行為及命運,皆受自然法則所支配,非人力所可如何。所以人若求解脫,只有聽其自然,到了命中注定該解脫的時候,自然就會解脫。因此他主張一切聽于命運。
三、阿夷多翅舍欽婆羅——這是一位古代的唯物論者;他主張人生由四大——地水火風四種物質構成。物質之外,更無生命。人死之后,一切斷滅。所以他主張人應追求目前的享受,而排斥一切倫理道德。
四、浮陀迦旃延——他主張心物二元不滅論,他說人生由七種要素——地水火風苦樂生命——合成,生死僅為七要素集合離散現(xiàn)象,七要素本身并不因此而有生滅。
這些見解,或為無因論,或為斷滅論,皆有所偏,而非中道。千古以來,能說出我人的生死由來,人生的價值意義的,只有釋迦牟尼世尊。他以至高無上的智慧,洞見三界有情的三世因果,六道輪回的真像;把宇宙人生之迷,作了個圓滿的解答。世尊對人生問題作何解釋呢?這應先自我人的生死由來說起。
二、佛性與妄心
釋迦牟尼世尊于菩提樹下睹明星悟道之際,世尊云:“奇哉奇哉,一切眾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但因妄想執(zhí)著,不能證得,若離妄想,一切智,自然智,即得現(xiàn)前!
世尊說眾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這智慧德相是什么呢?原來智慧德相,就是萬德萬能的佛性。
佛性又稱真如,自性,常住佛性,妙真如性,真如實相等。名稱雖然不同,實際上是一個東西。它就是我們各人原真的本性。這種本性,本來就具足萬德萬能。它靈明洞徹,湛寂常恒,在圣不增,在凡不減,與佛無二,但由于無始以來,被妄想執(zhí)著掩蔽了本體,使具足的德性不能顯現(xiàn)。這好比一面光明的鏡子,蒙上了塵垢,蓋沒了鏡體固有的光明。不過鏡面雖蒙塵垢,而其原具的光明并沒有損減,一旦揩去塵垢,光明依然可以顯現(xiàn)。
人的本性也是如此,本性原來靈明洞徹,萬德萬能,但因妄想執(zhí)著,以致起惑造業(yè),輪回六道。這種妄想執(zhí)著又稱無明,無明梵語尾爾,意思是指暗鈍之心。暗鈍之心并非指我人的肉團心,而是指我人感受,思惟,分別,認識,對境攀緣的妄心。
事實上,佛性與妄心,智慧德相與妄想執(zhí)著,原本不是兩樣東西,但因有了真妄,動靜,明暗的不同,所以就有了佛性和妄心的分別。性譬如水。心譬如波,水是靜態(tài),水靜則明朗;波是動相,波動則昏亂。水是體,體則真實不變;波是相,相則虛幻生滅。這其中雖有動靜明暗真妄之別,但在本質上仍是不二的。
靈明洞徹,湛寂常恒的本性,只因妄想執(zhí)著,成為妄心。這妄心,就它的暗鈍來說,叫做無明;就它的能障覆自性來說,叫做業(yè)障;就它的熏習纏縛來說,叫做習氣;就它的動擾不安來說,叫做煩惱?傊,無明,業(yè)障,習氣,煩惱,都是虛妄生滅幻化,不實的東西。
關于妄心的作用,大乘義章中有一段說明:“凡夫迷實之心,起諸法相,執(zhí)相施名,依名取相,所取不實,故曰妄想!边@就是說,我們萬德萬能,靈明洞徹的本性,因為妄想執(zhí)著,而幻生起一種不明的幻覺——無明,這種無明與本來圓明朗照,湛然常住的本性和合起來,相續(xù)相牽,熏習不己,便成了阿賴耶識。因此,就使我們原始清靜純真的本性,變成了染凈交參的識,這識再因妄想而起概念——佛法上稱為阿賴耶識中的見分。再因這妄想概念,而幻現(xiàn)一種對象的境界——佛法上稱為阿賴耶識中的相分。這樣一來,使我們本來靈明洞徹的本性。就因無明而發(fā)生變化。好比澄清的水因微風而起了波紋——幻相,這時,本性已因無明的污染而成識,此識中又有了兩種分別,一者是由心所生的境——幻相,又稱相分;一者是緣其幻相的見照作用——見分。有了相分見分的幻覺后,接著又起了一種錯覺——末那識的產(chǎn)生。末那識不知道相分見分同是本性的幻影,因而執(zhí)著見分為我——我之能見;執(zhí)著相分為我所——我之所見。如是執(zhí)著不已,攀緣不息,由這個錯覺的我而攀緣,分別,取舍我所有的一切事物——我所愛,我所憎,我所好,我所惡。于是由此中更產(chǎn)生了一種虛妄的想像——意識。意識出現(xiàn)之后,喧賓奪主,不但代有了本性的地位,并把阿賴耶識和末那識也置之腦后。它成了人生——其他有情亦然——的主宰,好其所好,惡其所惡,去胡作亂為。同時,意識尚有一批助手——眼、耳、鼻、舌、身,五識。藉著這批助手的力量,貪圖五欲——財、色、名、食、睡的快樂,而有貪、嗔、癡、慢、疑諸煩惱。由此而造下無量善惡之業(yè)。但意識是妄想執(zhí)著而有,本來幻化不實,當人生四大分離——死亡之際,意識隨之散滅,只留下一個生死流轉的根本——阿賴耶識,去承受那因善惡之業(yè)所招致的果報。
阿賴耶識何以是因業(yè)受報的根本呢?我們且看下一節(jié)的說明。
三、阿賴耶識
大乘佛法的法相宗中,把我人這一顆對境攀緣的妄心,分析為八個識,這八識是眼、耳、鼻、舌、身、意、末那、阿賴耶。八識中的前六識,系自眼、耳、鼻、舌、身、意六根而發(fā)生。六識中的前五識——眼耳鼻舌身五識,只能了知自己界限以內的東西,不能代表別種識發(fā)生作用。而第六意識,則是由前五識所引,助他們發(fā)生作用的。譬如眼之見色,只能了知是色。至于這色是黑是白,則有于意識的分別的計度。耳之聽音,只能了知是因,音之含意也賴于意識的分別計度。所以前五識中有一識起作用,意識便同時俱起。此外,意識尚能對內外之境,不分有形無形,及過去現(xiàn)在未來三世,有比知,推測的作用。因此,迷悟升沉之業(yè),皆由意識而作,F(xiàn)在心理學上,即研究到此前六識為止。但在大乘佛法上的分析,尚有七、八二識——末那識和阿賴耶識的存在。
第七末那識,譯為意,但因恐與意識相混,故保留末那的譯音。末那識的作用,是執(zhí)定阿賴耶識中的見分為我,而恒審思量之,所以它的特點,是“執(zhí)我”和“思量”,因為執(zhí)我,所以與我癡(因無明故,不自知我相的真理曰癡),我見(執(zhí)五蘊假合的我為真我),我慢(因我見而有居傲自高的心理),我愛(于所執(zhí)我而生之貪愛)這四種煩煩相應不離。末那識屬于潛意識的范圍,它本身并不造作善惡之業(yè),但因它執(zhí)著自我這一個念頭,所以就成為一切眾生自私自利的根源。末那識所執(zhí)著的我是什么呢?就是八識中最后一個阿賴耶識。
阿賴耶識又名藏識,它是本性與妄心的和合體,也是無私以來,生死流轉的根本。此識含有生滅,及不生不滅二義;不生不滅者,是覺,是真如,是本性;生滅者是不覺,是妄心。
梵語阿賴耶,意為無沒,我國譯為藏識,稱無沒者,是因它歷劫生死流轉,永遠不天壞;譯為藏識者,因它有能藏,所藏,執(zhí)藏三義,是一切業(yè)力——善惡種子寄托的所在。
一切眾生,每有起心動念,或發(fā)為語言行為,都會造成一個業(yè)種,這種子在未結果受報之前,都熏習寄藏在此識中,所以有能藏義。前七識的心心所法,是能熏能緣,第八識是前七識的所熏所緣,故有所藏義。第七識恒執(zhí)定此識中的見分為我,而為它所愛,所以有我愛執(zhí)藏義。
在八識生起的順序上說,此識最先生起。為諸識之首;但若由末歸本而言,則排居第八。此識為識之總體,亦為一切善惡業(yè)力之所寄托,故眾生死亡后,前七識俱滅,惟有此識受善惡業(yè)力之所牽引,在六道中再去投生受報。眾生死亡前七識雖滅,但它們的功能仍存在于第八識中,所以受生之后,依然又起惑造業(yè),使業(yè)種繼續(xù)積存,因此阿賴耶識常就在六道中生死流轉,永無出頭的一天了。
阿賴耶識如何生死流轉呢?這要從佛法上的十二緣起觀說起。
四、十二緣起的生命觀
十二緣起,又稱十二因緣,亦稱十二有支,這是依因果法則,以開示有情生命三世相續(xù)的真相。
十二緣起,是無明緣行,行緣識,識緣名色,名色緣六入,六入緣觸,觸緣受,受緣愛,愛緣取,取緣有,有緣生,生緣老死。這其中,無明是過去之惑,行是過去之業(yè),由識至受五支是現(xiàn)在苦果:愛,取二支是現(xiàn)在之惑,有是現(xiàn)在之業(yè),生和老死是未來的苦果。這樣由惑造業(yè),由業(yè)受苦,由苦而復惑,因惑復造業(yè),復受苦,就是有情生命流轉的惡性循環(huán)。在這循環(huán)中因業(yè)受苦的根本,就是上節(jié)所說阿賴耶識。
生命的來源,由于無始以來本性因染成識,因妄想執(zhí)著造作之業(yè)力寄托于識中,此識復受業(yè)力支配,在六道中輪回升沉。因此,我們可以在此說出生命的奧秘,那就是,生命的根本,是阿賴耶識——也就是俗稱的靈魂。生命自六道而來,復往六道而去——事實上也無所來謂去,只是這個識,受著業(yè)力的牽引,在這六類眾生的生命之流里,扮演著各種不同的角色。一旦因緣會合,生入人道,那就是成了五蘊和合的我。
其中,識與名色結合的生命,并不一定就是人,不過三界六道,以人為中心,所以我們在討論生命問題時,亦假設以人為對象。假設說,神識以過去業(yè)力之因,生入人道,那么在十二因緣的現(xiàn)在果報上說,就是倒識入胎,與父精母卵結合而成生命,此生命發(fā)育至六根具備,出生人間,漸次成長,由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對色聲香味觸法六塵的感觸,而有苦樂的感受。這便是十二因緣中的識,名色,六入,觸,受五支。
有了苦樂的感受,就會躲避痛苦,追求快樂,此不獨于人,動物皆然,既然追求快樂,自然就有貪愛——貪財愛色,爭奪名利。然而過分擴張自己,就難免不影響別人。少數(shù)人快樂,多數(shù)人難免痛苦,痛苦的人為了求得快樂,又不免再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當然,人群中也有舍己為人的仁人志士,克己安份的善良人民。但人的行為不管是善是惡,起心動意,皆是業(yè)種。這業(yè)種印入藏識——阿賴耶識中,以業(yè)的善惡,支配未來的生命——善者超升,惡者沉淪,一切皆由自己造作,沒有什么上帝和神祗支配。以上是十二緣起中現(xiàn)在三因的愛、取、有三支。
未來之果呢?則由現(xiàn)在之業(yè)因,再去受生,再去受報,再作業(yè),再受果,仍然在生命之流里,延續(xù)無盡。
今將十二緣起的內容圖示如下:
┌無明——本性妄想執(zhí)著而有之迷惑煩—┐
┌過去二因┤ ├過去惑業(yè)
∣ └行——行為造作之業(yè)————————┘
∣
∣ ┌識——為過去業(yè)力牽引,妄生顛倒分別而入胎之識———-┐
∣ ├名色—五蘊的總名,在母胎中發(fā)育的精神與物質之混合體-┤
十 ∣ ┌五果--┼六入—在母胎中發(fā)育至六根具備———————————-┼現(xiàn)在之苦
二 ∣ ∣ ├觸——出胎后六根對色聲香味觸法六塵之感覺—————-┤
因-┼現(xiàn)在┤ └受——由好惡刺激而有苦樂的感受——————————-┘
緣 ∣ ∣
∣ ∣ ┌愛——對五欲六塵的貪愛————————┐
∣ └三因┼取——因貪愛而生之執(zhí)著心———————┼現(xiàn)在惑業(yè)
∣ └有——因貪愛執(zhí)著而造作出善惡之業(yè)———┘
∣
∣ ┌生——因業(yè)力而致未來所生五蘊之身————-┐
└未來二果┤ ├未來之苦
└老死—-諸根朽壞為老,諸蘊破壞名死————┘
五、業(yè)與輪回
業(yè)的梵語是羯磨,為造作之義,我人在思想上,或因思想發(fā)之于身體語言的善惡諸造作俱名為業(yè)。佛教俱舍論中說:
“思及思所作,思即是意業(yè),所作謂身語。”
《中阿含經(jīng)》中說:“思業(yè)與思已業(yè)”。思業(yè)即是意業(yè),思已業(yè)即是思而發(fā)之于身語的動作。這三者,合稱為身、語、意三業(yè)。
業(yè)有善、惡、無記三性。善業(yè)能招致樂果,惡業(yè)能招致苦果,無記業(yè)既不是善又不是惡,故不感果。
身、口、意三業(yè),能感果的是善惡二性,這三業(yè)善惡的內容如下:
┍身業(yè):放生、布施、凈行!
十善業(yè)─│語業(yè):誠實語、質直語、柔軟語、和諍語!
┖意業(yè):不凈觀、慈悲觀、因緣觀。
┍身業(yè):殺生、偷盜、邪淫!
十惡業(yè)─│語業(yè):妄言、綺語、兩舌、惡口!
┖意業(yè):貪欲,嗔恚,邪見!
以上身口意三業(yè),以意業(yè)為主。身語二者,皆受意之支配。蓋在意念上若無貪嗔癡之意念,行為上則不至有殺盜淫之惡行也。
關于業(yè),使人頗難于了解,它無形無相,無質無量;但起心動念,皆成業(yè)種,且又永不磨滅,恒久存在,遇緣則起現(xiàn)行。我們如果勉強作一個比方,不妨說是我人意識里的印象。我人每有起心動念,以及語言行為,不拘是善是惡,意識中必留一印象—這就是業(yè)種印入八識田中,八識田,就是第八識阿賴耶識。我人身心行為給意識中留下的印象雖然有深有淺,但并不因時間的久暫而磨滅。對于某一事物,印象深刻者,固然終身難忘,且每因對此事之印象而影響及我人的心理及行為;但即是使印象至淺至微者,也將永久存留于意識中,F(xiàn)代心理學解釋夢是潛意識的活動。在我人意識上已不復記憶存在之事物,而在潛意識中仍然存在,這固然證明印象不滅,同時也表示業(yè)力亦是不滅的。
我國大學者梁啟超先生,在“佛陀時代及原始佛教教理綱要”一文中,對于“業(yè)”有一段頗為詳盡的解釋,今摘錄如下,以助我們對業(yè)的了解。
“業(yè)梵名Karma音譯為“羯磨”。用現(xiàn)在話來解釋,大約是各人憑自己的意志力不斷的活動,活動反應的結果,造成自己的性格,這性格又成為將來活動的根底,支配自己的命運。僅就支配命運那一點說,名曰業(yè)果或業(yè)報。業(yè)是永遠不滅的,除非業(yè)盡—意志停止活動;顒尤艮D一個方向,業(yè)便也轉個方向而存在。業(yè)果業(yè)報決非以一期生命之死亡而終了,死亡不過是“色身”(物質所構成的身體)循物理的法則而聚散。生命并不是純物質的,所以各人造業(yè),并不因物質身體之死亡而消滅。死亡之后,業(yè)力會自己驅引自己換一個別的方向別的形式,又形成一個新生命,這種轉換狀態(tài)名曰輪回。懂得輪回的道理,便可以證明業(yè)力不滅的原則!
“業(yè)的形相究竟怎么樣呢?諸君聽見過那些收藏宣興茶壺的人的話嗎?茶壺越舊越好,舊茶壺而向來所泡都是好茶則更好,為什么呢?每多泡一次茶,那壺的內容便發(fā)生一次變化,茶吃完了,茶葉倒了去,洗得干干凈凈,表面看來什么都沒有,然而茶的“精”漬的壺內,第二次再泡新茶,前次漬下的茶精便起一番作用,能令茶吵更好。如比泡過二次三次乃至幾千次,每次漬一點,每次漬一點,久而久之,便不放茶葉,拿開水沖進去,不到一會,居然有色有味,可以當茶喝,吃鴉片煙的人亦然,他們最講究用舊槍舊斗,非此不過癮,因為舊槍舊斗漬有無窮的煙精。這種茶精煙精,用佛家語,便可說是茶業(yè)煙業(yè)……”
業(yè)力并不因肉體的死亡而消滅,肉體死亡之后,業(yè)力寄托于阿賴耶識中,此識復受業(yè)力的支配,再與物質結合另形成一新生命。但另形成的新生命是人是畜,是飛禽是蟲蟻,阿賴耶識本身不能自主,全受業(yè)力的牽引。佛經(jīng)上說業(yè)力牽引阿賴耶識的情形是“譬如討債,強者先牽。”那就是說那一方面的業(yè)力最重,就偏墜到那一方面去。
三界有情,因迷惑而造業(yè),因造業(yè)而受苦,因受苦復迷惑,這惑、業(yè)、苦三者,就形成了惡性循環(huán)。但因惑所造之業(yè)有善惡輕重之分,因之其獲得的果報亦有六道中苦樂之別。業(yè)識在六道中生此死彼,生彼死此,就叫六道輪回。
所謂六道,是天道,人道,修羅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前三者稱三善道,后三者稱三惡道。其中天道福報最厚,樂多苦少,系修上品十善所感之果。人道苦樂參半,系修中品十善所感之果。修羅道福報如天,而嗔恚心重,斗爭不止,系修下品十善所感之果。下三道之畜生道,愚癡無知,吞噬虐殺,系造下品十惡所感之果。餓鬼道常受饑餓,故曰餓鬼,其痛苦甚于畜生,系造中品十惡所感之果。最下者為地獄道,系造上品十惡,召此極端痛苦的果報。
然在此六道之中,各道中的苦樂福報亦繁殊萬端。如人之有富貴貧賤,貧達壽夭:畜之有飛禽走畜,蟲蟻魚蝦,鬼道中有無財,少財,多財諸類;天道中分欲界,色界,無色界諸天,總之皆是業(yè)力之所召感,善升惡墜,理所固然也!
三界六道之群生,如下圖所示。
┍ 地獄道
│ 餓鬼道
│ 畜生道
┍─欲界(具有男女飲食之欲的世界)三界-┤修羅道
│ │ 人 道
三界│ ┕ 天 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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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界(離男女飲食之欲的有形世界)----—天 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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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色界(無形色的心識世界)----—天 道
六、佛教的人生觀
在明白了我人本具的佛性,和因妄想執(zhí)著而起的妄心;認識了生死流傳的根本—阿賴耶識,和支配此識的力量—業(yè)力;了解了十二因緣,三世因果,六道輪回之后,再來看生命的價值和意義,及我人立身處世的態(tài)度,這樣就有了一個準則—那就是以佛性,以阿賴耶識,以業(yè)力,以因果諸立場,來衡量人生的價值和意義,就是佛教的人生觀。
第一,我們自因果的立場來看人生;因果,具足應說是因緣果報。這是宇宙萬有,生滅變異的基本法則,這法則的特點,是果由因生,事待理成。所造之因,必有所結之果;所結之果,亦必有所造之因。諺云:“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狈N何因,得何果,這在因果法則上是絲毫不爽的。
人生的因果,有善惡兩面,種善因獲樂果,種惡因獲苦果,因果通于三世,有因必將有果,所謂“欲問過去因,現(xiàn)在受者是;欲問未來果,現(xiàn)在作者是。”我們現(xiàn)在的境遇美滿,固不必躊躇滿志;我們現(xiàn)在的境遇困苦,也無須怨天尤人。由于過去的善因使我們現(xiàn)在境遇美滿,現(xiàn)在若不續(xù)種善因,未來必然困苦;由于過去的惡因使我們現(xiàn)在境遇困苦,現(xiàn)在若能努力向善,未來的境遇也必將改善。所謂鑒因知果,明乎此,對于我們立身處世的態(tài)度,就可以思過半矣!
第二,自業(yè)力方面的立場來看人生:世界的美丑,人生的苦樂,皆由眾生的業(yè)力所招致。前者是由于眾生的共業(yè),后者是由于個人的別業(yè)。所謂業(yè)力,也就是過去行為的結果。我人有身,口,意三業(yè),這三業(yè),可以為惡,亦可以為善。為惡者,意念上是的貪欲,嗔恚,邪見;行為上的殺生,偷盜,邪淫;語言上的妄言,綺語,兩舌,惡口,為善者,意念上的不凈觀,慈悲觀,因緣觀;行為上的放生,布施,凈行;語言上的誠實語,質直語,柔軟語,和諍語。而這些善惡之業(yè),也就在我人一念之間的差別。所以,如何凈化我們的意識,創(chuàng)造我們未來生命的環(huán)境,這是我們人生努力的目標。
第三,自阿賴耶識的立場來看人生:阿賴耶識是生命的根本,萬法的本源。它是本性與妄心的和合體,含有凈染兩面。在無始以來,它在六道中生滅相續(xù),永無止境。它的本體,雖因污染而長在六道,但若凈化亦可超登圣域。由此觀之使我們知道我們肉體的軀殼雖然短暫渺小,幻化不實,但我們生命的本體則是永恒存在。所以人生的價值,不在目前的肉體上感官上的享樂,而在永恒生命本體的凈化。凈化本體的方法,則是以佛法上的六度—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般若,來除我們心識上的六弊—慳貪、毀犯、嗔恚、放逸、散亂、愚癡。這六弊凈除了,我們生命的本體即可恢復本來的明朗,獲得永恒的解脫。
第四,自佛性的立場來看人生:我們各人所具的本性,原是萬德萬能,與佛無異,只因一念無明,為煩惱習氣所纏縛,才輪回六道,沉淪苦海。雖然如此,但我們的佛姓終無損滅,人人皆可成佛。所以佛經(jīng)上說:“眾生是未覺的佛,佛是已覺的眾生”。我們具有佛性,未來終當成佛,則生命的價值是何等的崇高?我們豈可自暴自棄,輕視自己?孟子說:?堯亦人也,舜亦人也,有志者當如是,佛經(jīng)上說:“彼既丈夫我亦爾”!叭松黼y得,佛法難聞”,我們幸得人身,幸聞佛法,應當如何的努力為善,以清除本性上的無名煩惱,發(fā)揚本具的德能光輝,以期還我本來面目,達于覺者—佛—的境界。這是我們人生價值最高的目標。
佛教的人生觀,是積極的,樂觀的,創(chuàng)造的人生觀。它要我們鑒因知果,避惡趣善,凈化生命的本性,發(fā)揚人性的光輝。果能人人如此,則娑婆國土也就會轉化成極樂世界了。
一、大小乘的區(qū)別
佛法有世間法和出世間法,以世間法為權假,以出世間法為究竟。出世間法有大小二乘,以小乘為權假,以大乘為究竟。世間法又稱世諦,為迷情所見之世間事相,如日月星辰,山河大地,男女老幼,色聲香味等。然而這一切只有假名,而無實體,故又稱為假諦。出世間法又稱真諦,為圣者所見真實之理性,于假名之中,有不假者存在。不假曰真,故又稱曰真諦。
乘是運載的意思,乘了釋迦牟尼佛所說的教法,可以離苦的此岸,到達樂的彼岸,脫離煩惱的此岸,到達清涼的彼岸。至于所謂大小乘者,概略言之,小乘譬如腳踏車,用于自載,大乘譬如大汽車,自載兼以載人。小乘行者,為了自度(拔一己之苦)自利(得一己之樂),大乘行者,為了自度度人,自利利人。小乘修觀無常行,對于宇宙萬有,只說其生滅現(xiàn)象;大乘究竟觀一切法,于生滅現(xiàn)象外,更說明不生不滅的平等真如的本體。小乘修四諦,十二因緣;大乘修六度。小乘但破我執(zhí),斷煩惱障;大乘破我法二執(zhí),斷煩惱障所知障。小乘證阿羅漢辟支佛果,大乘證大覺果——佛果。
大小二乘,是出世間法的修持,若概括世間法來說,有所謂五乘佛法,五乘者、是人乘、天乘、聲聞乘、辟支佛乘、菩薩乘。人天二乘是世間二乘,聲聞、辟支聞、菩薩是出世三乘。出世三乘中聲中聞辟支佛是小乘,菩薩是大乘、這五乘佛法,概括了佛法的全貌。
我人要了解出世間法,不能不先自世間法說起。所以本文前二章,介紹了萬法因緣生的佛教世界觀,和十二緣起的佛教生命觀、但是,如此解說宇宙和人生,并非佛法的究竟,佛經(jīng)中說 :“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苦空,五蘊無我。”由此可知所謂宇宙人生者,只是迷情所見,所以進一步要介紹出世法——覺的境界!
出世法有大小二乘,現(xiàn)在先自小乘說起。
小乘佛教,是釋迦牟尼佛的根本教法,所以又稱為原始佛教。原始佛教的教理,是三法印,四圣諦,十二因緣。這里先自小乘佛法的三法印說起。
二、三法印
三法印,是釋迦牟尼世尊,自人生現(xiàn)實的生老病死問題中,研究其果,推察其因,所觀察出的現(xiàn)實上的真理,這真理就是“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般寂靜!痹谛〕私(jīng)典中,判斷佛法是否究竟,即以此三法印去衡量。
諸行無常,是說一切世間法,生住異滅,剎那不住。過去有的,現(xiàn)在起了變異;現(xiàn)在有的將來終歸幻滅。這一切,均屬無常。
釋迦世尊于過去因中修行時,帝釋化為羅剎,對釋迦說半偈云:“諸行無常,是生滅法”。釋迦請說全偈,帝釋曰:“我以人為食,汝能舍我食,我則為說。”釋迦許之,帝釋復言:“生滅滅已,寂滅為樂!贬屽嚷劸,乃攀登高樹,自投于地。此時羅剎復現(xiàn)為帝釋自下抱之,頂禮贊嘆。
何以釋迦世尊為此半偈竟舍身以求?實因這十六字概括了世出世間的一切真理。前半偈是有漏的世間法;下半偈是無漏的出世間法。
宇宙萬有,皆由因緣和合而生。既是因緣所生,自不免有遷流變化。因此,有情的生老病死,萬物的生住異滅,世間的時序流轉,宇宙的成住壞空,這一切都脫不出無常的范圍。
曹孟德短歌行云:“對酒當歌,人壽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比松叮巧鷾鐭o常;杜子美離亂詩云:“時難年饑世業(yè)空,兄弟羈旅各西東,田園寥落干戈后,骨肉流離道路中”。骨肉流離,是聚散無常。李太白越中覽古:“越王勾踐破吳歸,義士還鄉(xiāng)盡錦衣,宮女如花春滿殿,只今惟有鷓鴣飛。”由宮女如花到鷓鴣亂飛是世事無常;劉禹錫烏衣巷:“朱雀橋邊野花草,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蓖踔x燕子,入百姓家,是繁華無常。
再如:“高堂明鏡悲白發(fā),朝如青絲暮似雪!笔乔啻簾o常;“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是人事無常!坝駱涓铓埻鯕饨K,景陽兵合戎樓空!笔鞘⑺o常,“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笔菚r序無常。總之,因緣所生法,生滅代謝,遷流不息,原是必然之理。孔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笔篱g真相,本來如此!
無常,不僅只是詩詞里的句子,以科學立場而言,由微塵至世界,由地球至銀河系,都是不停的在流轉變遷。拿人來說,在生理上,毛發(fā)爪甲的代謝,血液淋巴的循環(huán),是無時或止的。時時刻刻有老的細胞死亡,時時刻刻有新的細胞產(chǎn)生,在這不停的生滅變化中,使一個人自幼小變的壯大,壯年者日見衰老,衰老者終至死亡。在心理上,前念甫滅,后念已生,剎那剎那,不得停止。這顆妄心,終日間因緣攀境,而所攀的境,卻又轉瞬即逝。人的一生像是一幕電影,放映機中的膠片不停的轉,銀幕上的影子也不停的動,前影將逝,后影即顯,后影將逝,再后的影子又接上來。銀幕上一旦出現(xiàn)空白,表示故事告終,心理活動一旦停止,這一期的生命也就即此結束。所以《金剛金》上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薄
但是,佛法上的無常,只是變滅,而不是斷滅。這種變滅是前滅后生,相續(xù)不斷。這種生滅代謝,相繼不停的情況。就是人生和宇宙間,一切現(xiàn)象的真理。
其次再說無我。世間萬法,自時間上看,生住異滅。剎那不息,找不出永恒和常住;自空間上看,因緣所生法,賴眾緣和合而有,無真實之萬物,亦無真實之我。
在佛法上說,所謂我,只是四大——地水火風,五蘊——色受想行識的和合體;自科學上說,人是由碳,氮,氫,氧,硫等十五種元素構成的。但不論是四大五蘊,或十五種元素的結合,大體來說,所謂我,不外精神肉體二部份。而我人所執(zhí)著的,也就是以這個精神肉體結合的的假相為我。但是,仔細分析起來,在這個假相中,到底是精神是我呢,還是肉體是我?如果肉體是我,那么是頭是我,還是腳是我?是肝是我,還是肺是我?若說人的主宰是心(生理學上告訴我們,心臟只是循環(huán)系統(tǒng)中壓衡血液的器官),那么摘除了頭顱四肢后還成不成為我?若說人的主宰是腦(醫(yī)學上謂大腦司記憶,想像,思考,判斷;神經(jīng)司傳導)。然自佛學眼光視之,肉體之腦與神經(jīng),有如燈泡電線,只是工具,若無生死根本流傳的“識”為主宰,則猶如燈泡電線未通電源,是不能發(fā)生作用的。)那么截去四肢和軀干還成不成為我?
如果說肉體不是我,精神才是我。那么人的情緒喜怒哀樂,轉變無常。究竟喜時是我?怒時是我?笑時是我?哭時是我?
在人體生理方面來說,由于細胞的新陳代謝——紅血球的壽命只有數(shù)星期,一般細胞幾個月,毛發(fā)爪甲的代謝更為明顯。這樣看來,三十歲的我,全然不是三歲時的我。在心理方面來說,年青時的我坦白誠懇,熱情慷慨;年老時的我自私慳吝,冷漠保守。這樣看來,究竟那個熱情慷慨的青年是我?還是這個冷漠慳吝的老者是我?
真正的我,只是我們的真如佛性,但此真如佛性,為妄想執(zhí)著所遮蓋,就執(zhí)著這個五蘊假合之相為我。而此五蘊假合之相,不能常住,沒有自體,所以于四大五蘊之中求我。畢竟了不可得。
最后說到涅盤寂靜,涅盤,譯為圓寂,譯亦為滅。大乘義章云:“梵語涅盤,此翻為滅。滅煩惱故、滅生死故,名之為滅。離眾相故,大寂靜故,名之為滅”。
眾生以我執(zhí)之故,起惑造業(yè),因業(yè)受報,所以我執(zhí)是生死流傳的根本。若無我執(zhí),則惑業(yè)不起,當下能正覺諸法實相,一切即是寂靜的涅盤。
涅盤是從無常,無我的觀察中,深悟法性寂滅,而獲得的解脫。由于諸行無常諸法無我,可知宇宙人生的現(xiàn)象,并無任何固定的實體存在,只是剎那生滅的連續(xù)狀態(tài)。無常是空,無我也是空,因此,釋尊的根本思想,就是以空為根據(jù)而有的緣起觀。三法印也是以空為基礎的。
那么,空到底作何解釋?我們再看下一節(jié)。
三、空與苦
社會上,許多人都會說幾句“四大皆空”,“色即是空”等佛經(jīng)上的術語,甚而有些人拿這些術語,當作諷嘲佛教的口頭禪。但是你若問他什么是四大,什么是色,什么是空,恐怕多數(shù)人答覆不上來。
在耶穌教的宣傳品上,也常有些:“空,空,空。空,空,空。人生到頭一場空!币活惖木渥,玩味他們所說的空,約是指空無所有而言。因此、就難怪有些人說:“人生幾十年,還不是一場空夢,何不看開一些,吃點兒,喝點兒,落得個眼前受用。”這話一傳再傳,人云亦云,結果使社會上產(chǎn)生了多少個落得眼前受用的“達觀人士”,也增加了多少個覺得人生是“空無所有”的悲觀份子。
不錯、佛教是講空的,但佛教的空,決不是空無所有。佛法上說的空,是性空而非相空,是理空而非事空。何以見得?我們且看佛經(jīng)所說。
般若波羅密多心經(jīng)中說:“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關于五蘊,本文中曾屢屢談及,就是色,受,想,行,識——色約相當于物質、受想行識則屬于精神。這些前章中已有介紹,此處不再詳述。此處要說明的,五蘊何以皆空,簡單說來,所謂五蘊,也是因緣所生,而非實有。色從四大和合而有。受思行識由妄想分別而有,究竟皆無實體,故曰皆空。
宇宙萬法,皆由因緣和合而生,既有因緣和合而生,其在未生之前本無此物,既滅之后亦無此物。即在其生后滅前,也不過是因是緣和合下一時所有的幻相,本無自性可言。比如以桌上的一冊書而言,書是眾緣和合——集著作者,出版者,制紙者,印刷者等若干人力物力而成。有一天,這冊書破損散佚,或火焚成灰,水溺成漿,就叫緣盡而滅。在其生后滅前期間,亦不過是一時“假有”。何以說是假有呢?因為所謂書,無非是個印有字跡的紙本子,若沒有了紙和裝訂線,還有書的實體可言嗎?
進一步說,紙和線亦無實體,若除去了紙和線中的植物纖維,何嘗還有紙和線的實體,由此看來,所謂書,紙,線,甚至于纖維者,無非都是假名而已。大智度論上有關于假名的比喻說:“諸法性空但名字,因緣和合故有,如山河草木土地州郡城邑名之為國,巷里市陌處館宮殿名之為都……離此因緣名字則無有法,今除山河土地因緣名字更無國名,除廬車道陌因緣名字晚無都名……”
因此看來,所謂國者都者,亦系假名,何有實體?佛經(jīng)上有偈云:“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亦名為假名,亦是中道義”這偈中,指出了佛法上對萬物的假、空、中,三觀。所謂國,所謂都,所謂書,所謂紙,都是假名,稱為假觀。國、都、書、紙,皆以因緣和合而生,本無自性,故皆曰空,這是空觀。但國、都、書、紙,性雖然空,相卻是有,我們不妨稱它為國、都、書、紙。這是中觀。
領會了佛法上的假,空、中,三觀的意義,就可知道佛法上說的空,不是沒有,而是叫我們不要執(zhí)著。能破除了我執(zhí)和法執(zhí),自然就可以達到轉迷成悟,離苦得樂的境界!
佛經(jīng)中,除了說空外,還常說到苦。那么,世界上到底有那些苦呢?原來我們生存的這個世界,名娑婆世界,娑婆義為堪忍,意思是我們這個世界里,充滿了眾苦和煩惱,生活于這個世界的里眾生,必須安于十惡,忍受三毒及諸痛苦煩惱,才可生存下去。
事實上,三界眾生,所受無非是苦,但因習以為常,不被察覺。有時反以苦為樂,生趣盎然!
苦的種類甚多,《大智度論》上說:“四百四病為身苦,憂悉嫉妒為心苦,合此二者,謂之內苦。外苦亦有二種,一為惡賊虎狼之害,二為風雨寒熱之災,合此二者,謂之外苦”。
說人生之苦說得最具體的,是《涅盤經(jīng)》上說的八苦,八苦是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等八類苦,分述如下:
(一)、生活:生之苦,人多不復記憶,事實上,十月胎獄之苦,且不必說,即出生之際,一個六磅八磅重的嬰兒,通過狹窄的陰道這痛苦已非言語所可形容、脫離母之后,為外界灼熱或寒冷的空氣所剌激,被接生者巨大的手掌抓來提去,這對嬰兒細嫩的肌膚而言,其痛苦較皮鞭抽體尤有過之。嬰兒出生后呱呱大哭,實是肉體上的痛苦所引起的!
(二)、老苦:唐人詩云:“公道人間惟白發(fā),貴人頭上不會饒!崩希侨魏稳藷o以避免的。韓愈祭十二郎文云:“吾年未四十,而視茫茫,而發(fā)蒼蒼,而齒牙動搖”四十如此,未免旱衰。但即使天賦過人,或攝生有術,到了七十歲八十歲,上述現(xiàn)象總會發(fā)生。又何況一般人在苦奔波了數(shù)十年之后,除了生理機能衰退外,因過去勞苦積累而貽留的腰酸背痛風濕胃病等等,都是使人難以忍受的痛苦,至于老之對于女人,則更為殘酷,因為除了生理的痛苦外,女人更有著青春消逝的心理的痛苦。由明眉皓齒,傾城傾國而雞皮鶴發(fā),老態(tài)龍鐘,固然使人感慨,但誰又能逃出這個老的公例?
(三)、病苦:人自呱呱墮地之日起,就與病結下不解之緣。少年的病如天花麻疹,中年的病如胃潰瘍肺結核,老年的病如高血壓心臟病,也許有人說,科學進步,新藥日出,只要有錢,何愁治不好病?其實不然,特效藥固然層出不窮,新的疾病也日有所見,如小兒麻痹癥,癌癥,在近年來日漸增多。進一步說,即是藥物能治愈身體上的疾患,但由于社會競爭劇烈而致精神緊張憔慮所引起的神經(jīng)衰弱,精神分裂,妄想狂,躁郁狂等心理上的疾病,又豈是藥石所能奏效的?
本來四大假合之身,難免有寒熱失調的時候,病了,就要躺在病榻上挨受痛患,短時間還好受,倘長年纏綿病榻,日與藥物為伍,這種痛苦,豈可言喻?
(四)、死苦:一部鋼鐵鑄成的機器,其壽命也不過由數(shù)年到數(shù)十年,一個血肉之軀的人,到底能支持多久?秦皇漢武求長生之藥,只留下千古笑柄;道家方士的燒汞煉丹,也到底仙道無憑。耶穌教在邏輯學上最大的錯誤,就是永生的問題。蓋宇宙萬象,生住異滅,周而復始。有生就有死,有成就有壞,法爾如是,安有例外?佛經(jīng)上說,非想非非想天,壽長八萬四千大劫,但報終仍當墮落,不出六道輪回!
既然如此,則死之于人,也就不足為異了!無奈“壯志未酬身先死”,每一個死者都有他尚末完成的壯志,因之世界就有多少死不瞑目之人,同時死前肉體上和精神上的痛苦,四大分離,呼吸困難,心里有千言萬語,一句也說不出來。這時嬌姿稚子,環(huán)繞榻前,生死離別,凄慘無比,尤以將死未死之際,這一生所作所為,善善惡惡,一一自腦海映過。對于那些善的,無愧于心的,會感到欣慰寧靜,但對那些惡的,有背天理良心的,將會感到懊悔,痛苦和恐怖。這時因痛苦恐怖而感召地獄相見,神識受業(yè)力牽引,墮入惡道,所謂“萬般帶不去,唯有業(yè)隨身”人之痛苦,尚有甚于此者乎?
(五)、愛別離苦:語云:“樂莫樂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別離,”生死離別,人間慘事,青春喪偶,中年喪子,固然悲痛萬分,即使不是死別,或為謀求衣食,或因迫于形勢,與相親相愛的人生離,也將感到痛苦。然而,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親如父子,近如夫婦,亦難得終身相守,又何況其他呢?萬法無常,愛別離之苦,是誰也無可避免的!
(六)、怨憎會苦:和愛別離苦相對的,是怨憎會苦。意氣相投的朋友,海誓山盟的愛人,恩愛情深的夫妻,或膝下承歡的子女,或生離,或死別,一切不能自主。但相反的,那些面目可憎,語言乏味;或利害沖突,兩不相容的人,偏又聚會在一起。像這些可厭可憎的人,能夠終身不見,豈不眼前清凈?無奈社會上人事問題,繁雜萬端,“不是怨家不聚頭”,在某些形勢下,愈是互相怨憎的人,愈被安排在一起,如影隨形,好像再也沒有分散的時間,這豈不是令人苦惱萬分?
(七)、求不得苦:想獲得某一件東西,經(jīng)濟力量達不到;想謀求某一個位置,僧多粥少謀不到。甲男愛上了乙女,乙女卻屬意于丙男。自己的志趣是在工廠或化驗室里實驗研究,但為了吃飯卻不得不委曲在辦公桌上畫等因奉此。這些都是求不得苦。莫說求不得,即使第一個愿望求得,第二個愿望又立即生出來。山谷易滿,人欲難平,誰會感覺到自己一切都滿足了呢?不滿足,即有所求,求而不得,豈不苦惱?
(八)、五陰熾盛苦:五陰即是五蘊,五陰集聚成身,如火熾然,前七苦皆由此而生。色陰熾盛,四大不調,而有疾病之苦。受陰熾盛,領納分別,使諸轉本加極:想陰熾盛,想相追求,而有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諸苦。行陰熾盛,起造諸業(yè),又為后來得報之因,且因行而遷流不停,而有老衰之苦。識陰熾盛,起惑造業(yè),三世流轉,而有生死之苦。
總之,娑婆世界,一切莫非是苦。然苦只是果,并非因,苦之因何在?這在“四圣諦”中有詳盡的解答。
四、四圣諦
釋尊在鹿野苑初轉法輪,為五比丘說四圣諦。之后在游行說法期間,屢屢闡發(fā)其義,至涅盤之際,猶殷殷以已否了解四圣諦而詢問弟子。由此看來,四圣諦實是佛教的基礎,也是佛法的中心思想。
四圣諦,是苦、集、滅、道、四法。諦是真實不虛之意,而為圣者所知,故名四圣諦。
四圣諦括盡世間出世間兩重因果——集為因,苦為果,是迷界的因果;道為因,滅為果,是悟界的因果。釋尊說法,先說苦后說集者,乃欲使眾生,先厭于諸苦的逼迫,追溯諸苦的由來,乃系集所招感,使眾生知苦而斷集;先說滅后說道者,乃欲使眾生,先厭于諸苦的逼迫,追溯諸苦的由來,及系集所招感,使眾生知苦而斷集;先說滅后說道者,及欲使眾生,先欣于清凈安樂的滅,追溯滅的原因,及出于道的修習,使眾生修道而證滅。所謂“苦當知,集當斷,滅當證,道當修是也”?
關于苦諦,已如前節(jié)所述,然世間之苦,并非偶然而有,致此苦之原因,皆由集之招感。
集是招聚的意思,舊譯作習,有修習,熏習之意。集以業(yè)為因,以煩惱為緣,業(yè)有身語意三業(yè),煩惱有貪、嗔、癡、慢、疑、見,六大煩惱,其中見又分為身見、邊見、邪見、見取見、戒禁取見五種,合稱十種煩惱,這是一切煩惱的根本。因煩惱而迷于事迷于理,叫做迷事惑迷理惑,有了惑,就使身語意作不善之業(yè),有惑與業(yè),故有三界輪回的苦果。這苦集二諦,是迷界的因果,即是對現(xiàn)實宇宙人生的評判與觀察。
滅是苦滅無余的意思。滅以已離輪轉生死為相,這是說人們所有的貪愛,永斷無余,無染無著,寂靜安穩(wěn),也就是涅盤。涅盤不是斷滅,而是舍離種種積集,滅卻一切痛苦,解脫三界生死苦惱的勝妙功德的圣者所證的究竟境界。
涅盤的境界,是由修道而證得——道是通告的意思,以順此道而修,能離輪轉生死而入于涅盤。這種道,以履中庸而求解脫,故名中道,亦日正道。
佛轉法輪時,說八正道,至入涅盤之際,又增為三十七道品,但這只是廣略之分,內義無別。八正道是正見、正思維、正語、正業(yè)、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內容如下。
五、八正道
不邪謂之正,通達無阻謂之道。正道者,能令眾生苦集永盡,達于涅盤寂靜的圣賢境界,故八正道亦稱八圣道。
(一)、正見,是正當?shù)囊娊,世間正見如布施持戒,出世正見謂明達苦集滅道四諦理,不為俗見惑見所惑。
(二)、正思維:一般人所發(fā)的思維,多由妄念而起,若修道既見四諦理。即以無漏智慧發(fā)動思維,而使真智增長,斷除迷惑,而證真性。
(三)、正語:以正當?shù)难哉Z而修口業(yè),離諸妄語,惡口,兩舌,綺語。得正語,則口業(yè)自凈。
(四)、正業(yè):梵行清凈,不染三毒,謂之正業(yè)。我人起心動念,無非造業(yè)。修道須身不造殺盜淫,口不作欺妄語,意不起貪嗔癡,即謂正業(yè)。
(五)、正命:命謂賴以生活的生計,修道者當離五邪命——詐現(xiàn)異相,自說功德,占相吉兇,高聲現(xiàn)威,說得供養(yǎng)——而以正當職業(yè)謀取生活。
(六)、正精進:向出世之方,涅盤之道 ,努力前進,稱正精進。得正精進者,不從事于徒苦身心的苦行,或世俗迷信,及外道不究竟之法。
(七)、正念:念從心起,心不離道,惟念真如實相,或功德相好,故稱正念。得正念,則與菩提相應,心無動失。
(八)、正定:遠離不定,邪定,及有漏禪,以真智入于無漏清凈的禪定,謂之正定。得正定,則能正住于理,決定不移。
八正道,又可歸納于戒定慧三無漏學。即正語,正業(yè),正命,正精進為戒學;正念,正定為定學,正見,正思維,為慧學。修八正道,為滅諦之因,可達于涅盤。
六、十二因緣觀
在原始佛教的教理中,除了《三法印》和《四圣諦》外,尚有十二緣起論。十二緣起論就是十二因緣觀,在第六章第四節(jié)中已有過介紹。但前面介紹的只是十二緣起的流轉門,尚有后一半還滅門未介紹出來。
所謂十二緣起的流轉門,已如前章所述,謂我人生死流轉,皆不出這十二有支,就是無明緣行,行緣識,識緣名色,名色緣六入,六入緣觸,觸緣受,受緣愛,愛緣取,取緣有、有緣生、生緣老死。這十二支,皆由因緣果,因生故果生。一切有情,三界輪回,皆不出這十二有支。
十二有支,是生死流轉的根本,欲斷絕生死流轉,須于還滅門中覺悟。既知十二因緣,三世因果,皆起于一念無明,然無明性空,無常無我,如是觀之所謂無明滅則行滅,行滅則識滅,識滅則名色滅,名色滅則六入滅,六入滅則觸滅,觸滅則受滅,受滅則愛滅,愛滅則取滅,取滅則有滅,有滅則生滅,生滅則老死滅。這是修道者出三界的因緣。
十二因緣和四圣諦,皆是以三法印為基礎,以說明宇宙人生的緣起,和世出世間雙重因果。十二因緣亦可攝入四圣諦中,即過去的無明、行二因,和現(xiàn)在的愛、取、有三因,皆是集諦,現(xiàn)在的識、名色、六入、觸、受、五果,和未來的生、老死二果,皆是苦諦。若行者感于苦集而修道,因修道而無明滅而至老死滅,便是滅、道二諦了。
一、五乘佛法的組織
釋迦世尊成道之后,說法四十九年,談經(jīng)三百余會,普度眾生。惟以眾生根器不同,如果只說一乘法,將使小根小智之流,不能獲得法益。故說種種權巧方便法門,適應種種根基,佛如大醫(yī)生,對眾生種種不同之病源,使以種種不同之法藥而醫(yī)治之。這就是佛法中有了世間出世間種種不同的法門,這種種不同的法門,綜略言之,可以五乘佛法概括之。
所謂五乘佛法,是人乘,天乘,聲聞乘,辟支佛乘,菩薩乘,這五乘的修持和所證的果位如下表所示:
┍ 人乘:乘五戒以生人中!
┝ 天乘:乘十善以升天道!
五乘佛法─┝ 聲聞乘:乘四諦而證聲聞四果!
┝ 辟支佛乘:乘十二因緣而證辟支佛果。
┕ 菩薩乘:乘六度而證佛果。
以上五乘佛法,人天二乘是世間法;聲聞,辟支佛,菩薩三乘是出世間法,出世三乘中聲聞,辟支佛是小乘,菩薩是大乘。
關于聲聞和辟支佛所修持的《四圣諦》和《十二因緣》,在本文第七章中已有介紹,聲聞乘修四諦,證聲聞四果。聲聞是親聞佛之聲教,徹悟四諦真理,漸次斷見思二惑,因而脫出世間生死苦海者,謂之聲聞。聲聞四果是須陀涅果,斯陀含果、阿那含果、阿羅漢果。
辟支佛修《十二因緣》,證辟支佛果。辟支佛譯為緣覺或獨覺,眾生聞佛說十二因緣之理,因而覺悟者,名曰緣覺。若于無佛之世,眾生無從聞法,但因宿世福德因緣故,能于諸法生滅的演變中,悟世間無常,或睹飛花落葉而感悟無常之相,因而豁破無明者,皆名獨覺。
聲聞和緣覺為出世二乘,此外,釋迦世尊為因機說教,廣攝眾生,尚說有人天二乘。人天二乘非究竟法,本不是世尊說法的本懷,但為憐憫眾生,使不墮惡道去受劇苦,才說此保持人身和超升天道的權巧法門。
二、乘五戒以生人中
六道眾生,生死輪回,六道者,天、人、修羅、畜、鬼、地獄。畜、鬼、地獄為三惡道。惡道有苦無樂。天道樂多苦少。修羅多嗔恚,人道苦多樂少,思求出離,所以六道中適于修行者,惟有人道。故佛經(jīng)中常說:“人身難得”,意思是,今生以過去的善根福德,獲得人身,但來生是否仍然獲得人身,則以今生的善惡業(yè)刀以為決定。學佛修道的人,倘能保持人身,縱今生修道無有成就,來生仍可繼續(xù)修持,倘一失人身,何時才能脫離惡道,就很難預料了,所以佛說此守五戒以保人身的方便法門!
欲來生保持人身,今生要遵守幾個條件,這幾個條件就是佛門五戒。
五戒,是一不殺生,二不偷盜,三不邪淫,四不妄語,五不飲酒。這五戒,是佛門四眾弟子的基本戒,不論出家在家皆應遵守的。
(一)、殺生戒:佛教的基本觀念是眾生平等。佛說眾生皆具佛性,皆可成佛。佛所說的眾生,不單是指人,而是胎卵濕化四生之屬皆包括在內。因此殺生戒不單是不傷害人的性命,進而亦不得傷害畜生蟲蟻的性命。不但戒直接的殺害,并戒殺因殺緣;如漁獵者為直接殺害,而販賣獵具魚網(wǎng)風者亦為間接的助殺。
佛于《十善業(yè)道經(jīng)》中說,不殺生有十種利益,那是1、于諸眾生,普施無畏。2、常于眾生,起大慈悲,3、永斷一切嗔恚習氣。4、身常無病。5、壽命長遠。6、恒為非人所守護。7、常無惡夢,寢覺快樂。8、滅除怨結,眾怨自解。9、無惡道怖。10、命終生天!
或有人說佛門戒殺,若暴亂入侵,豈不是要伸長脖子等死?其實不然,佛戒以一己私欲而傷害生命,至于執(zhí)干戈以衛(wèi)社稷,正是慈悲勇猛的表現(xiàn)!洞蠓ü慕(jīng)》載:“譬如波斯匿王,與敵國戰(zhàn),時彼諸戰(zhàn)士,食丈夫祿不勇猛者,不名丈夫。”由此可知佛門戒殺無礙于保衛(wèi)國家。
(二)、偷盜戒:社會上的偷盜,有直接、有間接、有有形,有無形,例如小偷巧取,強盜搶劫,是直接的盜;貪官污吏的貪污舞弊是間接的盜。勒索詐欺,抵賴債務,是有形的盜;假公濟私,混水摸魚是無形的盜?傊慌c而取,或以不正當?shù)氖侄潍@得的財物,都叫做盜。
佛說不偷盜也有十種利益;1、資財盈積,王賊水火,及非愛子,不能散滅。2、多人愛念。3、人不欺負。4、十方贊美。5、不受損害。6、善名流布。7、處眾無畏。8、財命色力安樂,辯才具足無缺。9、常懷施意。10、命終生天。
(三)、邪淫戒。佛門四眾弟子,有出家在家之分,出家者根本戒淫,在家者只是戒邪淫。所謂邪淫,是指正式配偶之外的交合,及非時,非處的交合,此外凡足以為邪淫因緣的如舞門歌場,娼寮妓院亦禁止涉足。
佛說如離邪淫,亦有下數(shù)種利益:一、諸根調順。二、永離喧掉。三、世所稱嘆。四、安莫能侵。
(四)、妄語戒,未見言見,見言不見,虛偽奈張,藉辭掩飾,皆為妄語。妄語不但欺人,而且自欺。佛說若離妄語,有下列諸種利益:1、口常清凈,優(yōu)缽花香。2、為諸世間之所調伏。3、發(fā)言成證,人天敬愛。4、常以愛語,安慰眾生。5、得勝意樂。三業(yè)清凈。6、言無誤失。7、發(fā)言尊重,人天奉行。8、智慧殊勝,無能制服。
(五)、飲酒戒:有人以為以凈財沽酒而飲,無損于人,為何也列為戒條?殊不知酒能亂性,人間許多罪惡,莫不以酒為媒介!端姆致伞份d飲酒以十過三十六失,如壞顏色,無威儀,損名譽,失智慧,致病,耗財,無恥,不敬、墜車,落水等等。智者舉一而反三,由此可知酒之為害了。
佛門五戒、與我國五常之義相近、五常者,仁義禮智信。而五戒中的不亂殺近于仁,不偷盜近于義,不邪淫近于禮、不妄語近于信、而不飲酒理智清醒,則近于智。儒家以五常為做人的標準,佛門以五戒為未來獲得人生的條件。然而守五戒,只是消極的戒惡。消極的戒惡不是佛法的究竟義,所以進一步鼓勵人積極的為善!
三、乘十善以升天道
在六道眾生之中,人道雖優(yōu)于畜生、餓鬼、地獄三惡道,惟人生濁世,八苦交煎,比不上天道樂多苦少,所以釋迦世尊說此乘十善以升天道的法門。
天的梵語為提婆,含有光明,自然,清凈,妙高之義。佛經(jīng)中言天的名數(shù)有二十八層,分為欲界,色界,無色三界。欲界有六天。色界有十八天,無色界有四天。
欲界諸天,有男女飲食之欲,宮殿苑囿之好,故稱欲界。色界諸天為離男女飲食之欲的有情所居,惟尚有身相宮殿,故曰色界。無色界諸天無色無物,無身體宮殿國土,惟以心識住于深妙之禪定,故稱無色界。
天上光明清凈,樂多苦少,是以世人多希望升天——其他外道也多主張升天,唯升天有升天之條件,就是行十善。
十善是不殺、不盜、不淫、不妄言、不兩舌、不綺語、不惡口、不貪、不嗔、不癡。不殺不盜不淫是身業(yè)清凈;不妄言不兩舌不綺語不惡口是口業(yè)清凈,不貪、不嗔、不癡是意業(yè)清凈。身、口、意三業(yè)清凈,謂之十善業(yè)道。
關于不殺、不盜、不淫、不妄語四業(yè),已于五戒中述及,不再贅述,不兩舌即不挑拔離間,不惡口即不盛氣辱罵,不綺語即不穢雜戲謔,這三者是由不妄語一戒開展而成的。
至于貪、嗔、癡三者,佛法上稱為三毒,這是一切惡業(yè)的根本。蓋內心若無貪、嗔、癡之意念,語言上不至有惡口妄語,行為上亦不至有殺盜淫這惡行了!
貪、嗔、癡,殺盜淫,妄語惡口兩舌綺語等是十惡,不行此十惡,是為十善。但進一步說,身業(yè)不殺不盜不淫,進一步更作放生、布施、凈行。語言不妄語不綺語不兩舌不惡口,進一步更作誠實語、質直語、柔軟語、和諍語。意業(yè)不貪不嗔不癡,進一步更作不凈觀,慈悲觀,因緣觀。這十善才稱圓滿。
五戒是行為上消極的制止為惡,是外在的;十善是心理上積極的自發(fā)為善,是內心的。守五戒,行十善,這只是世間法,雖不墮入三惡道,但并沒有了生死,脫輪回,所以這是不究竟法。佛法的究竟意義,則要眾生了生脫死,超出三界。所以世間法祗是權假,出世問法才是究竟。
出世間法,是修四諦的聲聞乘,修十二因緣的辟支佛乘,和修六度的菩薩乘。惟聲聞乘和辟支佛乘,雖然了生死脫,超出三界,但其目的祗在自度,所謂“拔一己之苦,得一己之樂”棄世間苦海中的眾生地于不顧,所以佛嘗斥之曰“蕉芽敗種”,曰“自了漢”。因此,佛法的究竟意義,是在修六度萬行,舍己為人的大乘菩薩道!
四、發(fā)菩薩心與四弘誓愿
禪宗六祖慧能大師有偈云:
“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求菩提,恰似覓兔角!薄
佛法,是出世而又入世的--以出世的精神,作入世的事業(yè)。出世在于度已,入世在于度人。出世正所以為入世,入世也所以為出世。因此,佛法的究竟義,是在發(fā)菩提心,四弘誓愿,行六度萬行的大乘菩薩。
菩薩是梵語的略稱,具足應稱菩提薩陲。菩提是覺,薩陲是有情。覺是覺悟,自覺且又覺他。有情是指一切有情識的眾生。是既能自覺,又能覺悟一切有情識的眾生。所以菩薩是上求大覺——成佛;下化有情——度眾。
要行菩薩道,先要發(fā)菩提心。發(fā)菩提心第一要無我,第二要慈悲。那就是說,行慈悲而不執(zhí)有我,知無我而不斷慈悲,這是大乘佛法的真精神。
佛家講慈悲不說博愛,慈是予人以樂,悲是拔人之苦。而愛是感情作用,因為既稱愛,就有能愛所愛,既有能所,則有人我,以我為能愛,彼為所愛,有了人我相,此愛就有差別。且愛是相對的,有愛就有憎,因此,佛法上不但不倡導愛,且認為愛是眾生起惑造業(yè)的根本之一。而菩薩道的無緣大慈,同體大悲,才是普度眾生的根本,但慈悲并不是以我為中心而出發(fā)的,乃建立在眾生平等,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的無我的基礎上。我是眾生的一分,眾生是全體的大我,度人所以為自度,利人也所以為利我,這是慈悲的真義。
娑婆眾生,迷妄執(zhí)著,背覺合塵,因而起惑造業(yè),因業(yè)受報。眾生的迷妄執(zhí)著,非大慈大悲無以救度,所以世親菩薩說:“菩薩見諸眾生,無明造業(yè),長夜受苦,舍離正法,迷于出路,為是等故,發(fā)大慈悲,志求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如救頭然,一切眾生有苦惱者,我當拔濟,令無有余!薄
《華嚴經(jīng)普賢行愿品》,對于發(fā)菩提心解釋的更為明白,經(jīng)曰:“菩薩若能隨順眾生,則為隨順供養(yǎng)諸佛,若于眾生尊重承事,則為尊重承事如來。若令眾生生歡喜者,則令一切如來歡喜。何以故,諸佛如來,以大悲心而為體故。因于眾生,而起大悲,因于大悲,生菩提心,因菩提心,成等正覺,譬如曠野沙磧之中,有大樹王,若根得水,枝葉華果,悉皆繁茂,生死曠野菩提樹王,亦復如是。一切眾生而為樹根,諸佛菩薩而為華果,以大悲水饒益眾生,則能成就諸佛菩薩智慧華果。何以故,若諸菩薩以大水饒悲益眾生,則能成就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是故菩提屬于眾生,若無眾生,一切菩薩,終不能成無上正覺。善男子,汝于此義,應如是解,以于眾生心平等故,則能成就圓滿大悲。以大悲心隨順眾生故,則能成就供養(yǎng)如來。菩薩如是隨順眾生,虛空界盡,眾生界盡,眾生業(yè)盡,眾生煩惱盡,我此隨順無有窮盡,念念相續(xù),無有間斷,身語意業(yè),無有疲厭”。
發(fā)下了上弘下化的菩提心,同時要發(fā)四弘誓愿。四弘誓愿,是“眾生無邊誓愿度,煩惱無盡誓愿斷,法門無量誓愿學,佛道無上誓愿成”。
四弘誓愿,古德有解釋為依苦集滅道四圣諦而發(fā)的。一者緣苦諦,見眾生八苦煎迫,而發(fā)“眾生無邊誓愿度”的弘愿。二者緣集諦,見眾生煩惱重重,而發(fā)“煩惱無盡誓愿斷”的弘愿。三者緣道諦,緣無上正道而發(fā)“法門無量誓愿學”的弘愿。四者緣滅諦,因清凈寂滅而發(fā)“佛道無上誓愿成”的弘愿。
發(fā)菩提心,發(fā)四弘誓愿,還只算是發(fā)心,尚未實行。必須實際履踐,才能達到上求下化的目的。所以發(fā)愿的次一步就是要行六度與四攝。
五、六度與四攝
戒定慧三學,是佛門修持者必經(jīng)的途徑,而大乘復于戒定慧之外加布施、忍辱、精進合稱六度,亦稱六波羅密。
波羅密是梵語。義為到彼岸。過渡的人須乘舟筏橫越中流以抵彼岸,學佛的人,在生死輪回的此岸,渡過煩惱的中流,到達涅盤寂靜的彼岸。六波羅密就是舟筏,行六波羅密,就可渡過生死輪回的苦海,到達涅盤解說的彼岸。六波羅密的內容如下表:
┍—檀波羅密---┐ ┍—布施—┐ ┍—慳貪─┑
┝—尸羅波羅密 │ ┝—持戒—┥ ┝—毀犯─│
六度-┝—羼提波羅密 │--譯為--┝—忍辱—┥--可度--┝—嗔恨─│
┝—毗梨波羅密 │ ┝—精進—┥ ┝—懈怠─│
┝—禪那波羅密 │ ┝—禪定—┥ ┝—散亂─│
┕—般若波羅密 ┙ ┕—智慧—┙ ┕—愚癡─┙
六度名稱如上表所示,茲再分述如下:
(一)、布施度:布施就是施舍,施舍是多方面的,并不專指錢鈔財物而言。釋迦牟尼佛在往昔因中修行時,曾經(jīng)舍身飼虎,割肉喂鷹,這就是高度布施的一種。以頭目髓腦,肢節(jié)手足作布施的,稱為內施,而以國城妻子,田園財物作布施的,稱曰外施。
布施共分為財施,法施,無畏施三種。以己資財隨力施與的,叫做財施(包括上述內財外財);以佛法化導眾生,使其因而得度者,叫做法施;救護眾生苦難,予以精神慰藉,使其遠離恐怖者,叫做無畏施。
布施不難,難于達到三輪體空的境界。三輪體空者,無布施的我,無受施的人,也無所布施的物。正是《金剛經(jīng)》上所稱的“菩薩于法,應無所住,行于布施!
也就是本文前節(jié)所述:“行慈悲而不執(zhí)有我,知無我而不斷慈悲。”只求慈悲發(fā)揚光大,不特沒有望報之心,也絕無能施之念,這是布施的最高境界。
(二)、持戒度:持戒梵語尸羅,有止惡修善的意義。因行大乘菩薩道,不但是消極的戒惡,更應積極的為善,以凈化身、口、意諸業(yè),因持戒而使真如佛性逐漸顯露,不為妄想執(zhí)著所纏縛。
持戒有在家與出家之分,在家者受持三皈五戒,出家沙彌受持十戒,比丘受持二百五十戒,比丘尼受持三百四十八戒。惟菩薩受持十重四十八輕戒,不分在家出家。以其身份的不同,所持戒相亦有異。但在家菩薩亦有受持六重二十八輕戒的。
(三)、忍辱度,忍辱所以度嗔恨。忍是能忍的心,辱是所忍的境。凡情最難忍受的,莫如侮辱,辱若可忍,則其他諸忍亦較容易做到。
忍辱,不但是忍別人給予的辱,同時更要忍自己所遭遇的境,要于窮困病苦之逆境中,忍令頹喪鄙卑之念不生;于富貴順遂之順境中,忍令驕矜沉迷之念不生;于不順不逆,萬法生滅之常境中,忍令遷隨移易之心不生。
忍辱不但是忍心理上的侮辱戕害順逆諸境,且要忍生理上的饑渴寒熱創(chuàng)痛諸苦。忍辱是與內心的煩惱賊作戰(zhàn),煩惱時時在我人心頭伺機蠹動,我人若一念不忍,煩惱即在我人心上占據(jù)一方位置了。
(四)、精進度:精進所以度懈怠。純一無雜曰精,鼓勇直前曰進。精進者,即未生之善心令速生,已生之善心令增長;未生之惡念令不生,已生之惡念令速斷。修菩薩乘,上求佛道,下化眾生,當以純一直進之心,斷妄念,去執(zhí)著,顯出真如妙心,自度度人,無有退墮。
(五)、禪定度:梵語禪那,義為靜慮,在于度散亂。禪定可分為事理兩種,事定者,依心攝境。理定者,如《大乘起信論》所說:“住于靜處,端坐正意,不依氣息,不依形色,不依于空,不依地水火風,乃至不依見聞覺知,一切諸想,隨念皆除,亦遣除想,以一切法,本來無相,念念不生,念念不滅,亦不得隨心外念境界,后以心除心,心若馳散,即當攝來,住于正念!甭匝灾U定是在于心力集中,而后產(chǎn)生智慧的一種定力,修禪定,須自守護六根下工夫,儒家有目不視惡色,耳不聽惡聲之語,老子謂:“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亦此之意。
(六)、智慧度:智慧所以度愚癡,是由禪定所證得的,即所謂“由戒生定,由定生慧!钡@種智慧,并不是世人博學多聞的有漏智,而是圓融無礙的正智。這種智慧能照破一切客塵煩惱,顯露真如本性。因此,修六度即在于斷煩惱,得智慧。智慧是般若,亦即佛性,若能證得智慧,就見到我們本來面目了。
修六度,必須相資而行,不可缺一。因為慧而不定,未能受用,定而不慧,未免沉迷,定慧雙修,而不持戒,便礙于積習:三學俱足而不布施,便不能攝化眾生,布施而不修三學,只種下人天福報,持戒而不能忍辱,難調嗔恚之習;有精進而無諸度,則徒勞無功,有諸度而無精進,則始勤終懈。所以一定要六度兼修,才能圓滿大乘菩薩的二利之行。
修菩薩行者,除勤修六度之外,尚須行四攝法,才能深入人群,普度眾生。四攝法者,即是布施攝、愛語攝、利行攝、同事攝。
1、布施攝:要普度眾生,必須要深入人群,與被度的人接近才能達到度人的愿望。布施攝,就是對于錢財心重的人用財施,對于求知心重的用法施,使雙方情誼逐漸深厚,而達到度化對方的目的。
2、愛語攝:隨眾生的根性,以溫和慈愛的言語相對,令其生歡喜心,感到我和藹可親而與我接近,以便于我達到度化對方的目的。
3、利行攝:修菩薩道者,以身口意諸行皆有利于人,以損己利人的行為,感化眾生共修佛道,以達到度人的目的。
4、同事攝:修菩薩行者,要深入社會各階層中,與各行各業(yè)的人相接近,做其朋友,與其同事,在契機契緣之情況下,而度化之。
布施、愛語、利行、同事諸攝,只是行為上的攝化,行四攝時尚須以四無量心為根本,才能表里合一。這四無量心是:
慈無量心:慈是與人以樂之心,普緣無量眾生!
悲無量心:悲是拔人之苦之心,普緣無量眾生!
喜無量心:見人戒惡行善,生歡喜心,見人離苦得樂,生歡喜心,此心普緣
無量眾生。
舍無量心:怨親平等,舍怨舍親;乃至以上三心,舍之而心不存著,此心普
緣無量眾生。
修菩薩行六度四攝,應三輪體空,不住于相。如《金剛經(jīng)》云:“滅度無量無數(shù)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庇衷疲骸叭羝兴_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鼻罢叩囊馑际牵娚跃叻鹦,得滅度者,實系其本具之佛性顯露,我何能存彼系我所度化之心!后者的意思是,眾生既非我所度化,則更不應執(zhí)有能度之我,所度之人,與被度眾生的智愚高下了。
六、菩薩與佛
上求大覺,下化有情,修六度萬行,自利利他,稱為菩薩。然而,自初發(fā)心行菩薩道,而自覺覺他,覺行圓滿,至補佛位之等覺菩薩,其間果位,共有五十一階之多。這五十一階,各有名稱,此處為篇幅所限,不能一一盡述,略言之,五十一位,是十信,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最后是為等覺菩薩!
十住者,乃安住某處之義,謂以六度萬行為所住之處也。其中由發(fā)心住,至灌頂住,共有十位。十信者,乃發(fā)心住位中修此十種心也!其中由信心至回向心亦有十位。十行者,謂依六度而作利他之行也;其中由歡喜行至真實行共有十位。十回向者,回轉自己所修之功德,而趣向于所期之謂也。其中由救護眾生離眾生相回向至法界無量回向共十果位。十地者,地為萬物所依,又能生長萬物,義謂有為無為與一切功德與所修行,依此令得生長也!其中由極喜地至法云地共十果位。最后果位是等覺菩薩!
妙覺者,其義為自覺覺他,覺行圓滿,而不可思議者,換言之,亦即佛果之無上正覺。等覺菩薩,即補處之佛。佛即是妙覺極果也。
學佛修行的人,守五戒,行十善,只不過是世間法,獲人天小果,不出三界,仍在六道輪回之內。修四諦,十二因緣,斷見思惑,破我執(zhí),斷煩惱障,可證阿羅漢和辟支佛果,但二乘小果,只知自覺自利,不知救人救世,且也非最高極果。若由此更進一步,內懷修道成佛之愿,外行布施利他之行,修六度,行四攝,最后破我法二執(zhí),斷見思塵沙二惑,及煩惱所知二障,即達到自覺覺他的菩薩地位,當菩薩位滿,再破盡根本無明,此時大覺已圓,即證佛位。
釋迦世尊一生說法,對于根基淺鈍者及二乘行人,多說苦、空、無常、無我。關于這些,在本文第七章已予介紹。但佛法是使人轉迷成悟,離苦得樂的法門,既然使人離苦得樂,可知學佛的終點,一定有個不苦、不空、有常、有我的境界存在,這個境界,就是大般涅盤所具的常樂我凈四德。
大般涅盤,為梵語摩訶般涅盤那,譯為入大滅息,或大滅度,大圓寂等!洞蟪肆x章》云:“涅盤,此翻為滅,滅煩惱故,滅生死故,故名之為滅,離眾相故,大寂靜故,亦名為滅。那者名息,究竟解脫永蘇息故,息何等事,息煩惱故,息生死故,又息一切諸行事故。”
證果圣者,入于涅盤,即具常樂我凈四德。常者涅盤之體,恒不變而無生滅,名之為常,又隨緣化用常不絕,名之為常。樂者,涅盤之體,涅滅永安,名之為樂,又運用自在,所為適心,名之為樂。我者,若法是實是真是主,性不變易是名為我,凈者,涅盤之體,解脫一切塵垢,名之為凈,又隨處化緣而不污,名之為凈,這就是佛門修行者,自苦,空,無常,無我的凡夫境界,所證得的不苦,不空,有常,有我的圣者境界——佛的境界。
佛者,是自覺,覺他,覺行圓滿的圣者。佛有十號,曰如來,應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天人師。佛,世尊,合為十號。
這樣看來,由凡夫以至證佛果。階位如是之多,佛果似乎是高高在上,渺不可期,但反過來說,心佛不二,佛與眾生,原為一體,因為迷悟染凈之分,才有眾生與佛之別。古德云,佛是覺悟的眾生,眾生是未悟的諸佛。而迷與悟,惑與覺,只在吾人方寸之間,語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焙稳ズ螐,只在吾人自己的抉擇了。
一、學佛的目的
妙法蓮華經(jīng)方便品云:“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xiàn)于世。”這“一大事因緣”是什么?就是我輩眾生了生死脫輪回的問題。因此,釋迦牟尼世尊說法四十九年,談經(jīng)三百余會,他的目的,就是在使眾生轉迷成悟,離苦得樂——使眾生同成佛道。而我輩眾生,研究經(jīng)教,誦經(jīng)念佛,守五戒十善,實踐六度萬行,其目的,也是在希求轉迷成悟,離苦得樂--最后的究竟,希求同成佛道。
轉迷成悟與離苦得樂。話是兩 面,而仍是一事,轉迷成悟在于求真理,是屬于解;離苦得樂在于修圣道,是屬于行。但如果因求解而悟道,自然也可以離苦;如果因修道而離苦,自然也可以開悟。所以轉迷成悟與離苦得樂,仍是一體兩面,一個目的。
什么叫做迷呢?昧于宇宙人生真理的,叫做迷。宇宙人生的真像,是“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苦空,五蘊無我!倍覀兞晳T于主觀上的妄想執(zhí)著,誤認幻生幻滅的萬法為常住,五蘊和合的身心為真我。這一切,都叫做迷。
迷有迷于理及迷于事的分別,迷于理的,則執(zhí)身、邊、邪、戒取、見取等諸見;迷于事的,則起貪、嗔、癡、慢、疑諸惑、這二者,前者謂之見惑,后者謂之思惑,見思二惑,合稱利鈍十使。
身見,是執(zhí)著五蘊為自身,執(zhí)身外事物為我所有。邊見,謂我死后,或執(zhí)斷滅,或執(zhí)常恒不變,皆為偏見,而非中道。邪見是謗無因果,戒取見是執(zhí)取非理之戒禁,執(zhí)為生天受樂之法,作無益勤苦。見取見,是取余四見一種或多種,執(zhí)為究竟之理。
貪、嗔、癡三者,前文中已有述及,不再贅述。慢者,持己凌他,謂人皆劣于己,己獨勝于人之意。疑者,謂于實理實事,猶豫不決之謂。
以上身、邊、邪、戒取、見取諸見、和貪、嗔、癡、慢、疑都是迷惑。學佛者欲轉迷成悟,先要斷惑。斷惑才能證真,才能去掉我們心識上的妄想執(zhí)著,才能顯露出我們的真知本性。
我們的心識上有了迷惑。就要因惑造業(yè)。有了業(yè),就要因業(yè)受苦。所以迷境也就是苦境。關于苦,有所謂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識盛,以及內苦,外苦等,難以盡述?傊,“受即是苦”。所有的一切感受,都可以說是苦。
苦是與生俱來,無以避免。要想離苦,先要消業(yè)——使身口意三業(yè)戒惡向善——要想消業(yè),先要斷惑。斷惑是轉迷成悟,開悟后就可以離苦得樂。所以,我們學佛的目的,歸根結底說起來,也只是在求得“轉迷成悟,離苦得樂”最后達成佛的目標。
但要學佛,有學佛的方法和途徑,依此方法途徑來修習的,才能達到學佛的愿望,現(xiàn)在,先自學佛的途徑說起。
二、學佛的歷程
學佛要經(jīng)過四個階段,是“信、解、行、證!毙攀切攀,我們對于一切事物,若先存下懷疑不信的念頭,根本就不會去研究它。即是研究,但因心識上有著先入為主的懷疑之見,在研究的過程中就難免斷章取義,批評指摘。佛法博大精微,若不先具信心,深入研究,絕難融會其義,獲得利益。所以學佛歷程,起信第一。
其次是解。起信之后,就要了解它的內容——佛法何以能使眾生轉迷成悟,又何以能使眾生了生脫死。只有正確的了解了佛法的內容后,我們所起的信心才會堅定不移。佛經(jīng)中告訴我們,要“依法不依人”,我們所信奉的,只是法——真理為,不是人,神,或偶像。我們是絕對理智的抉擇,不是盲目的感情沖動。只有在這種態(tài)度下去求真理,開發(fā)智慧,在學佛的過程中才不致退心,發(fā)生障礙! ≡谄鹦徘蠼庵,再進一步就是“行”。行是實踐,社會上,有些人,他們也承認佛法的博大高深,但承認只是承認,他并不信受。也有些人日常也看經(jīng)研教,但他們只是當作學術來研究鑒賞,可以說是解而不行。這些人,只算是說食數(shù)寶,說了數(shù)了之后,與自己仍毫無相干。
學佛,是在明白了佛的教法之后,必須躬行實踐,依法修持,端正行為,澄清妄念,這樣才能明心見性,轉迷成悟,獲得學佛的利益。
學佛最后的一個階段是“證”,在世間法上,我們對于一件事情,具備信心,充分了解,且腳踏實地去實踐,最后必可獲得成效。而學佛亦是如此,學佛的人,如果信心堅定,教法透澈,且依法修持,力行不懈,最后在心境上必有所得,這就是“證”,至于所證的境相究竟如何,那是“譬如飲水,冰暖自知。”只有親自證得者始可領會。
本文由開始到現(xiàn)在,已寫完了八章,這八章中的第一二兩章,緣起及釋疑,是在勸人釋去疑團,以啟信心。由第三章到第八章是使對佛法已起信的人,進一步對佛法的內容有個概略的了解,所以把佛教的源起,在華弘傳的概要,以及佛教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大小乘佛法的意義,都作了個概略的介紹,F(xiàn)在再要介紹的,是學佛的第三個階段,“行”的問題。
行是實行,也是修持。我們在家人學佛如何修持呢?這應先自入道皈依說起!
三、學佛的途徑
佛門四眾弟子,有出家在家之別。出家者,是出離家庭的生活,專修沙門行者。在家者,是有父母妻子工作,及世事營謀勞役,而能兼修佛道者。
家,實在是煩惱的因緣。有了家,就有親屬以累其想,就有名列以動其意,就有世事以紛其心,就有禍患以憂其志!斗ㄔ分榱种小氛f:“出家造惡極難,如陸地行船;在家起過即易,如海中泛舟;又出家修道易為,如海中泛舟,在家修道實難,如陸地行船。船雖是同,由處有異,故遲速不同,修犯難易。是知生死易染;善法難成;早求自度,勵慕出俗!彼砸薜,貴乎出家。
然而舍親割愛,專修梵行,實在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得到的事。唐太宗曾曰:“出家乃大丈夫之行,非王公將相所易為!庇纱丝梢姵黾沂且患笫,不能輕易的貿然從事。尤其是在今日社會上,各人都有本身的工作和職責,果然能擺脫一切,離染出俗,固是超格丈夫;但如因環(huán)境不許,不脫本身工作崗位而兼修佛道者,也未嘗不是宿世福德因緣成熟之所感召。故《法苑珠林》中亦說:“力慕善道,可用安身,力慕孝悌,可用榮親,亦有君子,高慕正教,遵奉修行,貞仁退讓,廉謹信順,皆是宿種,稟性自然,與道何殊!本褪侵冈诩倚薜蓝f的。
在家修道,先要經(jīng)過入道的手續(xù),才能稱為佛門弟子。所謂入道者,就是皈依三寶,受持五戒。
三皈五戒,是釋迦世尊親口所訂的!堆莸浪讟I(yè)經(jīng)》云:“給孤獨氏問言,初學道,始以何志?佛言先習五戒,自歸于三,何謂五戒?一曰慈心恩仁,不殺,二曰清廉節(jié)用,不盜。三曰貞良鮮潔,不染。四曰篤信性和,不欺。五曰要達目明,不亂。何謂三自歸?一曰歸佛,無上正覺。二曰歸法,以御自心。三曰歸眾,聚眾之中,所受廣大,猶如大海,靡所不包!
如上所說,三皈依,就是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我們信仰修學的佛教,是為佛的教法,立此教法的,就是佛——在我們娑婆世界來說,立此教法的,是釋迦牟尼佛。佛所說的教,稱為法——三藏十二部經(jīng)典,都是法的范圍。護持佛的教法者,稱為僧——僧者“和合眾”之義,眾比丘同居一處,和合無間,同修圣道者,謂之曰僧。此佛、法、僧三者,合稱為三寶。
皈依者,皈是皈投,依是依托,如子之皈父,如民之依王。把我們的身形首命,交付給佛,交付給法,交付給僧。就是皈依三寶。
在家修道的人,為什么要皈依三寶呢?佛在涅盤經(jīng)中說:“皈依于佛者,是真優(yōu)婆塞,終不更皈依其余諸天神;皈依于法者,則離于殺害,終不更皈依外道諸典籍;皈依于僧者,不求諸外道!薄
其實佛法僧三者,也就是佛教的全部內容,這三者有如鼎之三足,缺一不可。我們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就是修行佛道的基礎。至于五戒,本文中屢有提及,不再贅述。
三皈五戒,都有一定的儀式,那就是在皈依師或授戒師——受過具足戒之比丘的指導下,在佛前頂禮宣誓。受過三皈五戒后,才成為正式的佛門弟子——優(yōu)婆塞或優(yōu)婆夷。
四、修持的基礎
戒定慧三學,是學佛的基礎,修此三學,可以斷除煩惑,超凡入圣。
何以說此三學是學佛的基礎呢?因為釋迦世尊的根本教法,本是苦集滅道四圣諦——所謂“苦當知,集當斷,滅當證,道當修”者是。修道,修的是八正道,而八正道,則攝于戒定慧三學之內,如下表所示:
┍—正語-----┑
┝—正業(yè)-----│--戒學
┝—正命-----│
八正道-- ├—正精進---┙
│
┝—正念------┑
│ |--定學
┝—正定------┙
│
┝—正見------┑
│ |--慧學
┕—正思惟----┙
戒定慧三學,又稱三無漏學。戒是止惡修善,依戒資定;定是息緣靜慮,依定發(fā)慧;慧是破惑證真,依慧成佛。故此三學實為學佛修道的基礎。將此三學再分述如下:
(一)、戒學:戒一名戒律,是修道者修身治心的軌范。我人起心動念,日;顒,不外身口意三業(yè),此三業(yè),可以為善,亦可以為惡。所以佛制戒律,使修道者依此而行,止惡修善。
釋迦世尊曾說十六字偈曰:“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凈其意,是諸佛教!敝T惡莫作是止惡,眾善奉行是修善,自凈其意是斷惑,行此三者,即是修道。
我人的根本煩惱,是貪嗔癡三毒,此三毒以意為主,發(fā)之于身者為殺生、偷盜、邪淫,發(fā)之于口者為妄言、綺語、兩舌、惡口。故佛門基本大戒,首戒殺盜淫妄酒。然而五戒,是消極的外在的戒惡,進一步更要積極的內發(fā)的為善。為善,就是把貪、嗔、癡、殺、盜、邪淫、妄言、綺語、兩舌、惡口等十惡,化為不凈觀、慈悲觀、因緣觀、放生、布施、凈行、誠實語、質直語、柔軟語、和諍語十善。
五戒是消極的戒惡,十善是積極的行善,以上二者,都是我們在家學佛人所應遵守的。至于出家眾的戒律,比丘有二百五十戒,比丘尼有三百四十八戒,條文細密,成為專門學問。以在家人不閱出家律。我們初學佛者可不必研究。
(二)、定學、定又名禪定,在于治心,修之可免去情慮上的散放,除去精神上的紛亂。
我人身心感受的苦果,是業(yè)和煩惑聚集而來的。因此要解脫苦果,先要斷除苦因,苦因的由來,無非是由我們這一顆妄心上發(fā)生,試看我人心上的妄念,前念甫滅,后念已生,剎那不停,相續(xù)無已。妄念是惑,發(fā)之于身口意的意念行為是業(yè)。因惑造業(yè),因業(yè)受苦,這就是生死流傳的根本,所以修道在于治心——戒是戒身口的惡業(yè),定是治內心的妄念,要依戒而資定,由定而生慧。
禪定的種類頗多,于修持的方法中再行介紹!
(三)、慧學:慧又名智慧,但這種智慧不是世俗的世智辯聰,而是由定力所證得的大智慧,無漏智慧。智慧梵語般若,譯為智慧者,相近之辭也。智慧并不能包括般若之含義。
真如佛性,人人本具,但為妄念遮蔽,如金在礦中,如明鏡蒙塵。礦中之金,本質未損,蒙塵之鏡,光明仍俱,若汰去沙土,拭去塵垢,純金的本質和鏡體的光明,仍然可可以顯露出來。正如我們被妄念遮蔽的真心,若用持久的定力,掃除妄惑,歸于一個正念,久而久之妄念脫落,真心顯露,這就證得“般若”了。
戒定慧三學,是修道的基礎,不但八正道攝于此三學,如大乘六度亦攝于此三學中,故修道者修此三學,亦即廣行六度也。
┍—布施--------┐
┝—持戒--------│--戒學
┝—忍辱--------│
六度---┝—精進--------┙
|
┝—禪定------------定學
|
┕—智慧------------慧學
五、修持的方法
眾生有八萬四千煩惱,我佛有八萬四千法門,皆是以眾生根器習性的不同,而方便立說。事實上,“歸元無二路,方便有多門!遍T門皆歸自性,法法都是般若,我們初學佛者對名種法門,本法法平等的觀點,不生門戶勝劣的執(zhí)見,這樣才會事理圓融,會入不二。
學佛修道,不在法門之多,而在專一深入,在眾多法門中,我們可選一種與自己根性興趣相近的法門,作為日常的行持,等到日久功深,自會有所證得。茲簡單介紹幾種修持的方法如下:
(一)、參禪:釋迦世尊住世之時,在靈山會上拈花示眾,迦葉尊者,破顏微笑,默契于心,世尊說:“我有正法眼藏,涅盤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摩訶迦葉”。這是禪宗建立之始。梁武帝時,達摩祖師來華,傳衣缽于二祖慧可。至六祖慧能,禪風鼎盛。那時所傳的是直指本心,當下開悟。例如二祖慧可問達摩祖師曰:“我心未寧,乞師與安!弊鎺熢唬骸皩⑿膩砼c汝安”,慧可半響云:“覓心了不可得!弊鎺熢唬骸拔遗c汝安心竟”;劭僧斚麓笪颉!
再如四祖道信,向三祖僧璨求道曰:“愿師慈悲,乞與解脫法門!比嬖唬骸罢l縛汝!”道信曰:“無人縛”三祖曰:“無人縛何求解脫?”道信乃言下大悟。
后世眾生,根機日鈍,心識上妄想紛紜,不能直下見到,后世祖師才教人以參話頭的方法!
所謂參話頭,是把一向妄想紛紜的心念,回轉來反照參看一句足以使人發(fā)生疑情的話頭,極力參究,力求透脫,忽然至一切妄念照破,洞見心性,而立地悟證。正如雍正御選語錄序云:“學者將個無意昧語,放在八識田中,奮起根本無明,發(fā)大疑情,猛利無間,縱喪身失命,亦不放舍,久而久之,人法空,心境寂,能所亡,情識盡,并此無意昧語,一并亡卻,當下百雜紛碎,覿體真純!
參禪,須有明師指導,個人盲目修練,不特恐難有成就,且恐招致魔境,故此處所介紹者,不過略述其意而已。
(二)、修密:修密,是口持真言,手結印契,意作妙觀的三密相應法門。此持咒法門,身口意三方面都有一定的規(guī)則,每持一咒,用手指結印是為身密;口誦咒文,句句分明,毫無錯誤,是為口密;每一咒,都有佛菩薩為對象,心中觀彼佛菩薩的種子字(以佛菩薩名字的一個字母,代表佛菩薩的本體,曰種子字。)是為意密。如此三密相應,修持者心識上的妄念自可不起。惟密宗修持,例須經(jīng)阿舍梨(軌范師)親口傳授,方有效力,否則一切徒托空談,難獲行證。
(三)、觀心:觀心與參禪,都是定學,我人心識之間,妄念相續(xù),剎那不停,俗語說“心猿意馬”,即此之謂。所以我們若用自性來照自心,直下觀察自己的心念,便是伐木斷根的根本辦法,觀心的方法,略言之,就是放下心識上的一切妄想雜念,善惡是非都不去思量,直下靜觀自己的心念,對于幻生幻滅的心念,不去執(zhí)著,不去遣除,亦不隨彼流轉,只靜心觀察,妄念被自心所照,當下便能湛寂不動,以至自然化于無形,《大乘心地觀經(jīng)》說:“能觀心者,究竟解脫,不能觀者,永處纏縛!
觀心法門,亦須隨明師修習。各宗之止觀法門各有不同,故修習此法者,亦須在明師指導下行之。
(四)、念佛:念佛是凈土宗的法門,此法門三根普被,利鈍全利,是易行門中的易行法。這是晉代慧遠大師在廬山結社開立此宗,中經(jīng)道綽,善導,永明延壽、株宏、智旭諸大祖師的倡導,以其口持六字洪名,方法簡單,容易普及,因而學佛者多修此法門!
此念佛法門將于下章中專門介紹,故其修持方法此處從略。
六、學佛的過程
學佛,是由起信而求解,由求解而實踐,因實踐而獲證,其實所謂實踐,所謂修持,也就是降伏煩惑,斷除習氣。我們的煩惑習氣,有多生多劫與生俱來者,有此生生后環(huán)境熏習者,這些煩惑習氣,大要言之,不外身見、邊見、邪見、戒取見、見取見;及貪、嗔、癡、慢、疑、等煩惱。由上述的煩惑習氣,而導致這顆妄心,貪染五欲六塵——財色名食睡,色聲香味觸法——造諸惡業(yè)。因此,學佛者的修持,也就是斷除煩惑,降伏妄心。但要斷除這多生多劫俱來的習氣,談何容易?聲聞四果,修到阿羅漢的地位,才能斷盡見思二惑,而尚有塵沙惑和根本無明存在,所以“斷惑”實不是一蹴而成的事。
不過,“理可頓悟,事須漸修。”經(jīng)過長久的修習磨練,終能使真心漸顯,習氣漸消。但修習磨練,在我們在家學佛立場來說,并不全需要遁入深山古寺,與社會隔絕,才可使五欲六塵之念泯滅的。因為煩惑習氣往往是隨人事接觸而發(fā),因此,藉一切順逆的人事境遇而砥礪磨練,也是降伏煩惑的方法之一。
并且,大乘佛法的真精神,也并不以解脫一己之苦而滿足,所以發(fā)菩薩心,修六度萬行,不但度己,也所以度人。
在修持磨練的過程中。約有下述情形:
我們在末學佛之前,終日間煩惱妄想,以妄為真,實因貪嗔癡三毒遮蔽真心,以致墮入主觀而不自覺。一旦宿世善根成熟,遇善知識開導,皈依佛門,但在初學的時間,往往是信疑參半,精懈不定,同時,我們的煩惑習氣,不對治還罷,對治之下,愈覺得妄念起伏,難以抑制。譬如初修持者,于念佛、止觀、或禪定、持密之際,愈想使一心不亂,愈覺得妄想雜念接踵而來。這并不是我們在修持時妄想雜念特別多,而是在平時,妄心對境攀緣起伏,不為我們覺察罷了。但在這種過程之時,我們只要精進不懈,時時覺知一切事相的順逆,好惡、是非、愛憎,皆是妄心的虛幻分別,日久之后,定力漸強,慧力日增,煩惑習氣也就日漸消落,不如往昔的堅固執(zhí)著了。
一、凈土意義
本文上一章,介紹了幾個修持的方法,如參禪、修密、觀心、念佛。但在這些法門中,若求其三根普被,利鈍全收,適合末法時期眾生根性的,則惟有持名念佛的凈土法門,故特將此一法門,在此作一較詳細的介紹。
念佛法門,何以是三根普被,利鈍全收的法門呢?因為其他修持法門,最初須深明教理,依教修行,修行功深,斷惑證真,方能有所成就;倘若教理不明,盲修瞎煉,若非得少為足,便是著魔發(fā)狂?v然深明教理,精進不懈,然倘煩惑絲毫末盡,依舊不脫生死輪回。所以這些法門,稱之為仗持自力修的法門。
而念佛法門,不論上智下愚,利根鈍根,但能持名念佛,求生凈土,縱然不明教理,未斷惑業(yè),只要深信切愿,臨命終時,決定蒙佛親垂接引,往生西方,所以凈土法門,是仗持佛力又兼自力的法門。仗持自力的法門,好比出門旅行,不乘舟車,惟靠兩足之力,故其行也慢;仰仗佛力又兼自力的法門,好比出門遠行,以自力駕駛,加機器的動力前進,故其行也速。故被尊為蓮宗十三代祖師的印光大師,在凈土問答并序一書中稱揚凈土曰:“大矣哉,凈土法門之為教也。是心作佛,是心是佛,直指人心者,尚當遜其奇特。十念一念,即位登不退;歷劫修證者,亦宜仰其高風。普被上中下根,統(tǒng)攝律教禪宗。如時雨之潤物,若大海之納川。偏圓頓淅一切法,無不從此法界流,大小權實一切行,無不還歸此法界。不斷惑業(yè),得預補處,即此一生,證大菩提。九界眾生離此法,上不能圓成佛道,十方諸佛離此法,下不能普利群生。是以華嚴海眾,盡尊十大愿王,法華一稱,悉證諸法實相。如斯大力用,諸佛共宣揚,若此極發(fā)揮,諸祖皆如是,誠可謂一代時教之極致,一乘無上之大教也!”
所謂凈土,是指西方極樂世界。這是與我們這個娑婆世界稱為穢土者比較而言。我們生存的這個世界稱為“娑婆國土,五濁惡世”。按娑婆義為堪忍,因為我們這個世界的眾生,雖受眾苦逼迫,仍安忍不求出離,故稱堪忍;西方世界無有眾苦,但受諸樂,故稱極樂。
西方凈土的由來,載在佛說《無量壽經(jīng)》。經(jīng)中說:“世自世王如來住世時,有國王因聞佛法,發(fā)無上正真道意,棄國捐王,出家修道,號曰法藏。法藏比丘在世自在王佛前發(fā)下了四十八條度生大愿,普度有情。這四十八愿的十八、十九、二十愿,說的是:“設我得佛,十方眾生,至心信樂,欲生我國,乃至十念,若不生者,不取正覺!薄霸O我得佛,十方眾生,發(fā)菩提心,修諸功德,至心發(fā)愿,欲生我國,臨壽終時,假令不與大眾圍繞,現(xiàn)其人前者,不取正覺!薄霸O我得佛,十方眾生,聞我名號,系念我國,植眾德本,至心回向,欲生我國,不果遂者,不取正覺!
最后法藏比丘,請世自在王佛,為其廣說二百一十億諸佛國土的情狀作為藍本,經(jīng)五劫之久,以大愿力創(chuàng)造了這個極樂世界,法藏比丘成佛后號阿彌陀佛,就是這極樂世界的教主。
西方極樂世界,國土清凈平坦,氣候溫和適中,萬物光麗,宮殿莊嚴,六時雨花,寶蓮充滿,寶樹發(fā)音,化鳥演法,是一個微妙莊嚴的清凈國土,而極樂世界的眾生,身相端嚴,壽命無限,具六神通,常住正定,且具智慧辯才,得無生忍,道心不退,不墮惡道,這就是此西方世界所以稱為極樂,也所以稱為凈土的原因了!
二、凈土宗史
釋迦牟尼世尊住世之時,于耆? 崛山說無量壽經(jīng),于王舍城說《觀無量壽經(jīng)》,于? 樹給孤獨園說《阿彌陀經(jīng)》,說明西方凈土的情狀,及阿彌陀佛以大愿力創(chuàng)造極樂世界的因果,開闡此眾生念佛往生的方便法門。
世尊滅度后,馬鳴菩薩造《大乘起信論》,勸生凈土;世親菩薩造《凈土往生論》,并為弘揚。此外諸大乘經(jīng)中,多有贊揚。故佛法傳入中國后,此凈土法門即有流布,然大弘此宗,實施修持者,首推東晉慧遠大師。
慧遠大師,在廬山東林寺,與大德居士劉遺民周續(xù)之等一百二十三人,共結蓮社,六時念佛,專倡凈土法門。遠公居廬山三 十年,足不出山,倡勵圣教,后世尊為蓮宗初祖。
其后北魏有曇鸞法師,受菩提流支《之凈土論》,盡力弘化念佛法門,法澤遠被四方。著有凈土論注,贊阿彌陀佛偈等。曇鸞之后,唐有道綽大師,上繼曇鸞之教,專修凈土,日誦阿彌陀佛名號七萬聲,為化有緣道俗,講《觀無量壽經(jīng)》將二百遍。從之者甚眾。
道綽之后,則有善導大師,清涼大師,永明大師,自行化也,大弘此宗。宋代以后,禪宗諸大宗匠,如長蘆、天衣、圓照、大通、中峰、天如、楚石諸祖師、雖弘禪宗,亦弘凈土。此后明代的蓮池、藕益、截流、省庵、夢東諸大師,亦弘揚凈土,不遺余力。尤以近代的印光大師,一生專弘凈土,從化者無算,一部印光法師文鈔,風行天下,發(fā)行至數(shù)十萬部之多,可見影響之大,弘化之廣了。
東晉慧遠大師結社念佛的時候,并未標明開宗立派之意,但期同愿,無取傳承,故千余年來,本宗雖弘布日廣,并無師資授受的系統(tǒng)。至宋代四明曉法師,以異代同修凈業(yè),而功德高盛的幾位大師,立為七祖。這七祖是慧遠,善導,承遠、法照、少康、延壽、省常等七位大師。
后人又列入蓮池、藕益、截流、省庵、徹悟、合稱蓮宗十二祖,近人更公推已故之印光大師為蓮宗第十三祖。然此亦不過景仰先德,后世推定者,與他宗之師資相承者有所不同。
三、起信發(fā)愿
念佛法門,是個易行難信的法門,尤其是對知識分子來說,說是西方有個極樂凈土,念佛可以往生西方,脫離輪回,驟聽之下,頗難使人接受。然這種不能接受,是我們拘于成見,妄測圣境,并不是沒有這個極樂世界,或釋迦世尊是以方便說法的。
佛經(jīng)里告訴我們,我們要證實一件事情的真實性,可以依照三個標準來衡量,這三個標誰是現(xiàn)量、比量、圣教量!
量是量度,如秤之于輕重,尺之于長短,我們親眼看見的事實,對于它,存在毫不懷疑的,叫做現(xiàn)量,現(xiàn)量具有現(xiàn)在,現(xiàn)有,現(xiàn)露三義,不須推測判斷,能直覺親證到這種境界的。例如我面前有一張桌子,我手中有一冊書等。但有些事,我們雖沒有親眼看見,然根據(jù)常識的推測判斷,也可相信它的真實性的,叫做比量。例如望見炊煙之處知其下必有火。在室內聞馬達聲知有汽車經(jīng)過,這些都是用比量判斷的!
但在現(xiàn)量比量之外,尚有很多事情,我們既不能目擊其存在,又不能以常識經(jīng)驗來判斷的,那么我們就應該相信圣教量。
圣是圣人,教是教法,因圣人文教而知的事物,叫圣教量。史書所載古時有文武周公孔孟,對這些人物我們雖未目睹,但卻應信其存在?茖W家說地球是圓的,月球較地球為小,對這兩個星球的大小我們雖未能親自比較一下,但因相信科學家不會慌言欺眾,所以也就相信這種結論。釋迦牟尼世尊,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不誑語者,佛說妄語是基本五戒之一,豈有佛人妄語,而自己先以妄語造出一個極樂世界來?
西方極樂世界,是釋迦牟尼佛親眼所見,親口所說,在凈土三經(jīng)——《阿彌陀經(jīng)》、《無量壽經(jīng)》、《觀無量壽經(jīng)》中,反復宣示出阿彌陀佛的愿力,極樂凈土的因果,以及念佛求生西方的方法,佛的一切經(jīng),皆是真理,我們若對佛的經(jīng)教深信不疑,自然就相信西方凈土的真實性了。
或者說,為什么我們不能親證西方凈土的存在?莊子曰:“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毕伒哪恐袩o全象,我們的眼光怎能洞悉宇宙,但是并非說我們永遠不能證得,這是修持上的程度問題,學加減乘除時不能了解微積分,但到能了解的程度時自能了解也。因此,對此凈土法門,我們不當懷疑,也無須懷疑凈土法門,是以信愿行為三個往生的條件,由起信而發(fā)愿,由發(fā)愿而實行,三者具備,必定往生。
信者,一信釋迦世尊的圣教量,世尊說凈土三經(jīng),決非虛假;二信我人所居娑婆國土之外,確有西方極樂世界;三信阿彌陀佛弘愿無量,我今發(fā)愿求生西方,臨終必得蒙佛接引。
起信之后,繼以發(fā)愿。藕益大師說:“得生與否,全由信愿之有無。品位高下,全由持名之深淺。”假如一個學佛的人,相信有個西方凈土,及阿彌陀佛發(fā)下四十八條弘愿接引眾生。信雖是信。但卻違佛的本意只希求人天福報,或希求生其他佛土,這與阿彌陀佛的愿力不相應。所以信雖是信,因無愿力故不能往生。必須起信發(fā)愿,以此愿力為往生的資糧,彌陀愿接,行人愿往,兩愿俱全,自力與佛力兼?zhèn),就具備了往生的條件!
發(fā)愿前有發(fā)愿的儀式,通常是在佛前拈香禮拜后,跪在佛前發(fā)愿,并恭讀發(fā)愿文。經(jīng)過佛前發(fā)愿,這一愿力佛菩薩悉知悉見,就等于在阿彌陀佛前備了案! £P于發(fā)愿文,有讀古德遺留的,也有自己撰寫的,內容不外說明行者愿于此生報盡命終須蒙佛接引,往生西方之意。
有一篇慈云懺主的發(fā)愿文,內容頗為詳善,今抄錄如下,以做參考。
【慈云懺主發(fā)愿文】
一心皈命,極樂世界,阿彌陀佛,愿以凈光照我,慈誓攝我,我今正念,稱如來名,為菩提道,求生凈土,佛昔本誓:“若有眾生,欲生我國,志心信樂,乃至十念,若不生者,不取正覺!币源四罘鹨蚓,得入如來大誓海中,承佛慈力,眾罪消滅,善根增長,若臨命終,自知時至,身無病苦,心不貪戀,意不顛倒,如入禪定,佛及圣眾,手執(zhí)金臺,來迎接我,于一念頃,生極樂國,花開見佛,即聞佛乘,頓開佛慧,廣度眾生,滿菩提愿,十方三世一切佛,一切菩薩摩訶薩,摩訶般若波羅密。
起信發(fā)愿之后,再接著下一個步驟,就是行的問題了。
行是實行,也是行持。行持有二,稱正助二行。正是持念六字洪名的正因,助是廣行眾善福德的助緣,此二行,有如鳥之雙翼,缺一不可。
釋迦世尊在《觀無量壽經(jīng)》中曾說:“欲生彼國者,當修三福!边@三福是:一者孝養(yǎng)父母奉事師長,慈心不殺,修十善業(yè)。二者受持三皈,具足眾戒,不犯威儀。三者發(fā)菩提心,深信因果,讀誦大乘,勸進行者。修此三福。再加上深信切愿,持名念佛,是必定有所成就的!
四、持名念佛
凈土法門,是以信,愿,行三者為修持的條件。信、愿已如前述,行持方法卻有種種的不同,如持名、觀想、觀像、實相等,一一行成,都能往生凈土,而其中收機最廣,下手最易的,首推持名一法。
持名者,即是持“南無阿彌陀佛”六字洪名,發(fā)之于心,出之于口,入之于耳,心口合一,念念不忘的念下去。
“南無”二字是梵音,義為敬禮或皈依。阿彌陀義為無量光及無量壽。阿彌陀佛,就是西方極樂世界的教主。阿彌陀佛曾發(fā)過大愿說:十方國土的眾生,若愿往生他的國土,只要持念他的名號,此人臨命終時,他即與諸菩薩眾前來接引。這就是念佛求生西方的根據(jù)。
世間眾生,皆具有與佛相等的佛性,只因背覺合塵,迷昧真性,因而妄起識心,迷惑五欲六塵,無以遏止。持名念佛,是將一句阿彌陀佛名號,系在心頭。行住坐臥,念念不忘,以肅清心中的妄念,而顯露出佛性的德能。此外再廣行六度,利世濟人,如此便與阿彌陀佛接引眾生的宿愿兩相呼應,這樣命終時,決定可以往生阿彌陀佛極樂凈土。
持名念佛,在行持上,有定課念與散念;在方法上,有高聲念,默念,金剛念,記十念等多種,分另介紹如下:
(一)、定課念:定課念者,是將念佛一事,定為每日的功課,定的時間,多在早晚二時。亦有定出日誦佛號若干聲(自數(shù)千聲至數(shù)萬聲),不足不止者。我們初學佛的人,各有公務或工作纏身,日課佛號數(shù)萬聲,事實上無法做到。但如果把日課定為朝暮二時,每次念佛千聲,五百聲,或至于十念(十念法見后詳述),只要持之以恒,始終不懈,也必有成就。
(二)、散念:定課之外,時時刻刻,行住坐臥,只要不是集中精神做其他工作的時候,皆可將阿彌陀佛四字系在心頭,默默的念下去。念佛的功用,在于薰習我們的心識,我們果能時時念佛,久而久之,自可妄念不起,正念分明了。
其次,在念佛的方法上,分為:
1、高聲念,聲音發(fā)之于心,出之于口,入之于耳 。聲音洪大,字字分明,這種方法好處在全神貫注,可對治昏沉懈怠,然稍有耗 氣暗啞之弊,故不能持久!
2、默念:默念時只有唇動,并不出聲。雖然不出聲,而“南無阿彌陀佛”六字,在念佛人的心中仍然字字分明。這樣念念不停,正念相續(xù),便于日常工作中,及隨時隨地默念。
3、金剛念:金剛念者,念時聲音不大,但須出聲,一面念,一面聽,念得綿綿密密,聽得字字分明,使雜念沒有萌起的空隙。這種方法,便于定課時行之!
4、十口氣念:初學佛的人,若把功課訂得過多,往往會日久懈生,以致定的課程做不完。反不若初行之時,訂的簡短。以期持之有恒。所以十口氣念,是初念佛者一種較為簡便且能攝心的方法,所謂十念,并不是只念十聲,而是以一口氣為準,氣念盡時,換一口氣再念,這樣念夠 十次,叫做十念,這種念法,一口氣大約可念六字洪名七八聲至十聲,不宜念的過多,多時傷氣,有礙身體。
我們初學佛的人,日常功課不妨定為朝暮二次,每次“十念”,或念若干聲亦可。念的時候,家中若有佛像,可對佛像行禮,然后合掌恭念。沒有佛像,面對西方合掌恭念即可,佛號念畢,最好再念一段回向文,重申自己的愿望。回向文形式也有多種,較簡便的有下列八句:“愿以此功德,莊嚴佛凈土,上報四重恩,下濟三途苦。若有見聞者,悉發(fā)菩提心,盡此一報身,同生極樂國!
一個人的日常行為,最難得的是三業(yè)清凈,而我們念佛的時候,心中念佛,是意業(yè)清凈,口誦佛號,是口業(yè)清凈,雙手合十禮佛,是身業(yè)清凈,這身、口、意三業(yè)清凈,就是世佛的正因!
五、輔以觀想
觀想,是釋迦牟尼世尊在《觀無量壽經(jīng)》中,開示修持凈土方法的一種。修凈土的人,若不念佛名號,單憑觀想,亦可往生。不過觀想的境界微細高深,末法眾生,障重智劣,心識雜亂,思慮不能集中,致觀想不易有所成就。因此若專修觀想,恐失敗者多,成功者少,所以修凈土的,多事持名,罕有修觀的。但觀想亦是世尊親口所說的方法,它能薰染心識,促進凈業(yè)種子,所以我們若在念佛之外,輔以觀想。則亦為行持之助!
《觀無量壽經(jīng)》中,有十六種觀想,這里因篇幅關系,不能詳述,只能略介其意:
(一)、日想觀:正坐西向,諦觀于日欲沒有之處,見日狀如懸鼓,經(jīng)圓光輝,開目閉目,皆令明了。
(二)、水想觀:由水作觀,見水澄清,作琉璃觀,作琉璃地上有光明臺,樓閣千萬觀。
(三)、地想觀:水想成時,再作極樂世界國土之觀。
(四)、樹想觀:觀極樂世界,七重行樹,七寶花葉,無不具足。
(五)、八功德水想觀:極樂世界,有八池水,一一池水,皆七寶所成。
(六)、總想觀:觀眾寶國土,一一界上,有五百億寶樓,其樓閣中有無量諸天。作天伎樂,皆說念佛念法念僧之音。
(七)、花座想觀:于七寶池上,作蓮華想,令其蓮華,一一葉上,作百寶色,有八萬四千脈,猶如天畫,脈有八萬四千光,了了分明。
(八)、像想觀:花座觀想成,觀彼佛寶像,坐花座上,如閻浮檀金色。
(九)、遍觀一切色身想觀:前觀成時,更觀想阿彌陀佛身 相光明,高六十萬億那由他恒河沙由旬及種種莊嚴。
(十)、觀世音菩薩真實色身想觀:見無量壽佛已,觀世音菩薩高八十億那由他由旬,相好光明。
(十一)、大勢至菩薩色身相觀:次觀大勢至菩薩莊嚴色身,相好光明。
(十二)、普觀想觀:觀自身于蓮華中跌坐,作花開花合想。
(十三)、雜觀想觀:觀阿彌陀佛及觀音勢至像在池水上,身真金色。
(十四)、上輩生想觀:觀臨終時佛及菩薩接引狀。
(十五)、中輩生想觀:觀臨終佛菩薩接引及說法狀。
(十六)、下輩生想觀:觀臨終時化佛及化菩薩接往寶池生蓮花中狀。
因限于篇幅,發(fā)上所介紹的僅列舉名稱,略述其意,此觀想法載在《觀無量壽經(jīng)》中,讀者可向佛學書店中請佛說《觀無量壽經(jīng)》、《佛說無量壽經(jīng)》、《佛說阿彌陀佛經(jīng)》閱讀,自可窺出凈土法門全貌。
六、精勤不懈
以一個在家學佛的人來說,身在世網(wǎng),俗務多端,若求攝心參禪,靜室誦經(jīng),不但勢所不能,且亦力不暇及,即以作觀而論,善導大師曾云:“末法眾生,神識飛揚,心粗境細,觀難成就,是以大圣悲憐,特勸專持名號,以稱名易故,相續(xù)即生!庇纱丝磥,我們生處末法時代的人,若欲學佛,持名念佛一法,比較是千妥萬穩(wěn)的法門!
持名念佛,是易行門中的易行法,以其下手易而成就高也!但我們決不能以其易行,而輕率從事,要知凈土法門,首貴專勤二學,專者精一不二,勤者精進不懈。所謂持名念佛,不但在日定正課時虔誠持念,即在正課之外,時時刻刻,也要把一句佛號記在心頭,念念相續(xù),無間無雜,既不能散亂,亦不昏沉,能這樣精不懈的念下去,持這以恒,工夫到家,自然有所成就。
修凈土,除了精勤念佛外,尚應進一步研究教理。關于介紹此宗的入門書籍,有《初機凈業(yè)指南》,《凈法概述》,和《龍舒凈土文》,《歧路指歸》等,倘要進一步,則直接研讀凈土宗的“三經(jīng)一論”。三經(jīng)者,《無量壽經(jīng)》,此說明阿彌陀佛因位的愿行,及果土的功德,《觀無量壽經(jīng)》,說往生凈土的行業(yè);《阿彌陀經(jīng)》,示凈土莊嚴,及執(zhí)持名號,諸佛護念的利益。一論者,即《往生論》,總攝三經(jīng),而明往生凈土的義相。除此以外,明代智旭大師選定有凈土十要典,亦為修凈土者所應讀的要籍!
本文至此,已寫完了十章,把佛教的源起,在華的流傳,佛教對世界人生的看法,以及大小乘佛法的意義,修持實踐的方法,都做了個概略的介紹,寫到此章,似應做一結束。然在此文結束之際,筆者感到惶恐不已,實因我自己學佛未久,所知有限,對佛法一知半解,對修持更為淺薄,貿然選寫此文,實屬不自量力。我在本文第一章緣之末曾說:“筆者此文之作,皆在拋磚引玉,尚祈佛門大德,不吝賜教,普愿一切有情,共登佛道。”
全文結束,謹以下偈回向:
愿以此文
莊嚴佛土
上報四恩
下濟三途
有見聞者
發(fā)菩提心
盡此報身
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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