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守墓？這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情感？守墓，會有什么樣的結(jié)果？一代又一代地守下去，其意義到底何在？世上為何會有守墓人？會有如此“愚忠”的人？

     翻開中國守墓史，最震撼心魄的可能就是明代袁崇煥的守墓人。我在內(nèi)心里唯一贊成，也認為最有價值的就為袁崇煥守墓，因為袁崇煥不但冤情震天地，而且他是一個時代的悲劇。如果沒有袁崇煥被冤，也許有沒有清朝的統(tǒng)治三百年的悲劇。

當然，存在即合理，歷史無法假設(shè)。

但在湖南省新化縣奉家鎮(zhèn)墨溪村，卻有四代人為一個無名的紅軍戰(zhàn)士守墓，至今已守了整整八十一年！

這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情感？什么樣的精神？什么樣的信念？什么樣的情結(jié)？什么樣的力量呢？

故事得從一九三五年十月說起。

奉家，傳說中是一個古老的村鎮(zhèn)，這里四面環(huán)山，只有一條大路通往外面，易守難攻。傳說在秦朝時候，一部分湖廣先民為了逃避戰(zhàn)亂，長途跋涉來到了這里，然后隱姓埋名在這里住了下來。他們將自己原有的姓全部改為了奉，一是以示與秦朝區(qū)別，二是寓意著自己是從秦朝時逃到這里來定居的。他們在這里一住就是幾百年，生生不息，繁衍后代，直到東晉陶淵明生活的年代才被人發(fā)現(xiàn)，而真正歸附王化，由中央政府統(tǒng)治，則是在宋朝熙寧年間，即公元1032年，宋神宗開王化之新化，在這里設(shè)縣治，于是取名新化縣。

但奉家離新化的縣治也是非常遙遠，走路要三天三夜才能到，騎馬也要得整整一天，坐轎基本上就不可能，因為這里山路崎嶇，容不下數(shù)人抬著一頂大轎行走。因此雖然名為新化，其實也還遠遠沒有被“化”著，是一片“蠻荒”之地。

雖然“蠻荒”，但由于這里的人都是因逃避戰(zhàn)爭而來，不喜歡戰(zhàn)爭的人肯定也不喜歡內(nèi)斗，所以這里的民風非常淳樸，人們十分善良，待人古樸熱腸，甚是熱情。

到了二十世紀的三十年代，這片被王化了的土地上也產(chǎn)生了地主和惡霸，但人們還是那么古道熱腸。

一九三五年十月的奉家，茫茫的遠山上過早地掛上了冰掛，田里的稻草把子、田埂的草上面都被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霜霧。晨練的紅軍們身著戴五角星的帽子、佩有領(lǐng)章的衣服，排著長隊從一個山坳到另一個山坳。

奉顯地聽說了賀龍給村民送軍毯的事，他知道紅軍是好人，全村的人也都知道紅軍是好人�，F(xiàn)在村民們完全不怕紅軍了，但是第一天紅軍來時大家躲到深山老林里去了，以為是梁子。而現(xiàn)在，看到紅軍給老百姓挑水、打柴、挖土，看到紅軍打地主、斗惡霸，對紅軍產(chǎn)生了好感，紅軍遠遠地跟他們打招呼：“老鄉(xiāng)早！”奉顯地也傻兮兮地笑著回答：“長官們早！”紅軍們笑了，一個紅軍首長說：“我們不是長官，是紅軍，是專門為窮苦人打天下的，是窮苦人的親兄弟！”頭上扎著頭巾、牙齒已經(jīng)掉了好幾顆的七十二歲的奉顯地要懂不懂地點著頭：“好人啦！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兵！”

奉顯地的家里也住了一紅軍，共住了十一個，是奉顯地主動邀請過來的，本來紅軍戰(zhàn)士要睡帳逢。說是住在家里，其實卻是睡在屋檐下，在地上打著地鋪。奉顯地很不好意思，硬要把紅軍請到里屋去住，自己一家住屋檐，紅軍死活不同意。奉顯地就自己陪著紅軍在屋檐下住了一晚，沒想到就一晚，著了凉，不停地拉肚子。這下他更加覺得屋檐下睡不得，第二天他一個勁地把紅軍戰(zhàn)士往家里讓，讓他們到床上擠，或者睡到廳屋里。一個小戰(zhàn)士說：“老鄉(xiāng)您別客氣，我們年輕，身板硬，沒事的�！狈钭淤惡吞玫芊铒@情、兒子奉名鼎說：“出門在外不容易，你們是為我們窮苦人，我們也要為你們著想啊�！焙谜f歹說，紅軍才同意住到廳屋里來。紅軍睡得很踏實，很有紀律，一到半夜，屋里齁聲四起，此起彼伏，似乎要把這幾間茅屋震破，奉顯地睡不著，起來小解，也是光著雙腳，生怕弄出聲音來打擾了這些出門在外的為窮苦人打天下的后生們�？墒�，當他到屋外的馬桶處小解時，嚇了一大跳，一個黑影出現(xiàn)在他面前，奉顯地想叫，黑影突然說話了：“老鄉(xiāng)，你晚上睡不好��？”原來是紅軍，奉顯地這才鎮(zhèn)定下來，說：“是小紅軍啊，你怎么也睡不好？”小戰(zhàn)士有點艱難地說：“可能是白天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吧，有點拉肚子！”奉顯地點個火把一照，只見茅房的板子上有一灘紅色的東西，大驚：“小戰(zhàn)士，這是你拉的？”小戰(zhàn)士不好意思：“是我，不好意思，等會我給你弄干凈！”奉顯地大驚：“小戰(zhàn)士，你這是下紅呀！”“下紅？”小戰(zhàn)士不解。奉顯地不好意思了，“下紅”在新化是罵人的話，罵一個人懶、非常懶、懶得不像話就說他是“下紅”，就是從肚子里拉出紅色的東西來�？墒牵�我怎么能罵紅軍小戰(zhàn)士是“下紅”呢？可是，他的的確確是“下紅”呀！奉顯地搜索枯腸也不知道如何跟紅軍戰(zhàn)士解釋什么是“下紅”。“下紅”在當時是一種頑疾，很難治。

小戰(zhàn)士非常疲憊地、輕輕地說：“我知道了，老鄉(xiāng)，沒事的，早點休息吧�！�

奉顯地再也睡不著了。他自己也鬧肚子，也可能是著了凉的原因。

第二天一大早，紅軍戰(zhàn)士就到外面斗地主去了，“下紅”的小戰(zhàn)士也跟著一起去了。

奉顯地躺在床上，堂弟顯情和兒子奉名鼎進來了。奉顯地有氣無力地說：“我沒事，但小戰(zhàn)士下紅，你們要想辦法幫他治好，看樣子很危險�！�

奉顯情和奉名鼎點了點頭。這一天，他們就忙著到外邊找治“下紅”的藥，一個老中醫(yī)告訴他們，把餅藥用柴火燒焦，然后立即用來泡水喝。

在一個庵堂里，他們找到了兩粒餅藥。所謂餅藥，就是農(nóng)村蒸酒時用來做為酒引子用的小球坨，它是用農(nóng)村土生土長的辣葉等原料做成的。

可是這一天傍晚，紅軍戰(zhàn)士沒有回來。直到三天后的中午，四個紅軍戰(zhàn)士用一個臨時做的杉木擔架把小戰(zhàn)士抬來了，小戰(zhàn)士的臉蒼白，渾身無力，嘴巴微微張開。

奉顯地一家大吃一驚。

“怎么這樣了？這幾天哪去了？得趕緊吃藥才行�！�

一個紅軍首長眼里含著淚，從身上掏出兩塊銀元，拍到奉顯地手中，還沒開口，熱淚已經(jīng)掉到了銀元上。

紅軍首長飽含深情地說：“老鄉(xiāng)，我們的部隊明天就要轉(zhuǎn)移了，小戰(zhàn)士病重，只好留在您這里，請您給他用藥，如果實在不行，就請您用這兩塊銀元置辦棺木，安排后事。請相信，我們紅軍是為窮苦人打天下的，紅軍還會回來的！”

奉顯地握著紅軍首長交給的兩塊銀元，不知道說什么好，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四名戰(zhàn)士向小戰(zhàn)士敬了個禮，又向奉顯地敬了個禮，轉(zhuǎn)身就消失在山坳里了。

奉顯地把餅藥燒焦，泡了開水，用調(diào)羹喂給小戰(zhàn)士喝。小戰(zhàn)士喝了后，當晚一度有所好轉(zhuǎn)。一個勁地說：謝謝老鄉(xiāng)！謝謝老鄉(xiāng)！

但到了后半夜，又要拉肚子，拉出來的全部是便血。奉顯地知道已經(jīng)無能為力。凌晨五點多鐘，小戰(zhàn)士就停止了呼吸。

奉顯地一家人非常悲傷。。此時才想到還沒來得及問這個紅軍戰(zhàn)士的名字。

奉顯地因為年齡較大，因照顧無名戰(zhàn)士身體也受了風寒，他把奉顯情和奉名鼎叫到床前，把兩塊銀元交給奉名鼎，交待他們辦好紅軍戰(zhàn)士的后事。當天，兩人領(lǐng)命從山下買來一副棺木，將小戰(zhàn)士葬在了墨溪村楓樹山的紅硃灣。

因為當?shù)赜小岸堂�鬼”和外地人不能上墳山的習俗，為了保護好小戰(zhàn)士的墳不受破壞，奉顯地、奉顯情和奉名鼎輪番天天在山上守墓。他們見到人就說：這是紅軍戰(zhàn)士的墓，我們村里的人要保護好啊。紅軍是為我們窮苦人打天下，他們得了天下還會回來的！每碰到一個人，他們就宣傳一次。碰到不講理的，講不清的，他們就多講幾次。

一個月過去了，村里人都知道，山上埋了一個紅軍戰(zhàn)士，都知道紅軍戰(zhàn)士是為窮苦人打天下的。

半年過去了，周邊幾個村的村民都知道這里埋了一個無名紅軍戰(zhàn)士，他們不但不來破壞，還自覺地獻上野花，燃放鞭炮。有的聽說是紅軍戰(zhàn)士的墓，經(jīng)過時自覺地行禮，有的還行的跪拜大禮。

第二年的清明節(jié)，到紅軍墓來祭拜的村民川流不息。那時的人們很難買得起鞭炮，但燒的紙灰飄滿了天空。沒有哪一個的老祖宗享受了這么重的煙火。

看到這樣的場景，奉顯地一家人感到非常欣慰，他們真沒想到，本來擔心被別人破壞墳地，而事實上，無名紅軍戰(zhàn)士的墳受到所有村民的祭拜。

二

時間一晃到了七十年代初期，三十多年過去了，紅軍戰(zhàn)士的墓依然保存完好。每到清明，村民們依然自發(fā)地前往祭拜。為了對下一代進行革命傳統(tǒng)教育，大隊長羅承忠組織大隊小學的師生前往祭拜，并給他們講述紅軍當年在奉家打土豪、斗惡霸，幫助貧苦百姓的故事。學生們只在書本上讀過紅軍的故事，現(xiàn)在聽到他們身邊的紅軍故事，感到紅軍離他們很近，革命先輩離他們很近。

1972年的清明節(jié)，大隊長羅承忠，奉名鼎的兒子奉孝義和大隊小學校長帶著一百多師生來到紅軍墓前祭掃。一個三年級的小朋友說：“羅伯伯，這個紅軍戰(zhàn)士的墓，跟普通人的墓有什么區(qū)別呀，一塊墓碑也沒有，要不是您帶我們來，講給我們聽，我還會以為是無主墓呢！

羅承忠格登了一下，這不正是批評自己的工作做得不到位嗎？這小朋友說得有道理啊，紅軍戰(zhàn)士沒有名，墓碑也沒有，怎么在這里進行革命傳統(tǒng)的教育呢？

是的，必須要為紅軍立一塊墓碑。                                 

回去之后，羅忠山立即向上團公社（今奉家鎮(zhèn)上團管區(qū)）寫了上報告，將報告交給公社秘書陳品高，陳品高非常重視，及時交給了上團公社黨委書記張楚文。張楚文對此也非常重視，他認為紅軍過境奉家，不但留下了光輝的歷史，還留下了這么一個現(xiàn)實的遺存，理應加以重點保護。于是立即以上團公社的名義向新化縣民政局申請立項，立即獲得了批準，新化縣民政局撥付了�？�3萬元。當年即1972年12月，無名戰(zhàn)士的墓地被修葺一新。墓前立著兩塊石碑，分別刻著“紅軍萬歲”和毛主席“紅軍不怕遠征難”的詩句。紅軍墓維修峻工之際，全大隊的人都聞訊前去參觀、行禮、祭拜。紅軍墓，已然成為人們懷念紅軍的地方，成為了墨溪人們心目中的一塊圣地，成為楓樹山紅硃灣里一個特殊的景點。這里，也成為了學校對學生進行革命傳統(tǒng)教育的地方。

2012年，八十三歲的羅承忠在彌留之際，給子女們留下了一個唯一的遺囑：我死后，你們要把我葬在紅軍墓的旁邊，我要永遠陪著這個外地來的無名的紅軍戰(zhàn)士！

家人們含淚簽應了羅忠山的請求。后因紅軍戰(zhàn)士旁無地可葬，兒女們便將他葬在了紅軍墓下邊約二十米處。

有人對羅承忠要兒女將其葬在紅軍墓旁的遺囑進行了這樣的解讀：一是憐紅軍戰(zhàn)士在外地他鄉(xiāng)孤獨，他要陪伴；二是傷紅軍戰(zhàn)士“短命”，擔心有些人有偏見，他要以一個八十三歲老人的陪伴消除個別人可能存在的偏見；而最主要的，是他擔心時間一久，別人就忘了這座孤墳，不來祭掃。而他葬在這里，兒孫后代們自然會來，他們祭掃自己的同時，也自然就會祭掃了紅軍墓。人們感嘆地說：羅承忠對紅軍真是愛得深，深入骨髓。而且真的是用心良苦，這種情懷，令人欽敬！羅承忠的后人也沒有忘記父親的囑咐，每年的清明節(jié)，在為父親祭掃的同時，都要為紅軍墓祭掃、掛青。當?shù)厝罕姷郊t軍墓前祭掃的人絡(luò)繹不絕，大家來了，都少不了在紅軍墓前插一柱香，作一個揖。無名紅軍戰(zhàn)士的墓前，真可謂香火不斷。

                           三

上世紀八十年代，田代友接過了村支書的接力棒。田代友對紅軍墓的管理非常重視，每年的清明到來之前，他都要來給紅軍墓鋤草、割青、打掃，并燒上紙錢，獻上自己深情的一拜。同時，他還來到村屬小學，向小學生們講述紅軍在奉家的故事，講述紅軍墓的由來。在清明節(jié)這天，學校的全體師生都會來到山上，祭掃紅軍墓，將這作為小學生的必修德育校本課來上，每年一次，一次也不能少。

                           四

2014年，田代友老支書在擔任了20多年支書后，退居了二線。年方三十出頭的伍玉山接過了墨溪村村支書的接力棒。

伍玉山上任不久，就來到山上看望紅軍墓，他發(fā)現(xiàn)，從1972年至2014年，四十二年過去，紅軍墓上的土已經(jīng)癟了下去，那兩塊塊墓碑經(jīng)過幾十年風雨的剝蝕，已經(jīng)有些字跡模糊。很有重修紅軍墓的必要。

當天晚上，他就召集村支部開會，對如何整修紅軍墓進行了專題討論。大家認為，不但要重修紅軍墓，而且要對墓碑的內(nèi)容進行豐富，在墓碑上要對紅軍行軍的路紅圖進行全面體現(xiàn)，對紅軍在奉家的整體情況要有個概述。要讓紅軍墓成為整個奉家鎮(zhèn)進行紅色教育基地，甚至成為新化縣進行革命傳統(tǒng)教育的地方。

形成一致意見后，村支部向奉家鎮(zhèn)黨委報告，奉家鎮(zhèn)黨委高度重視，立即向新化縣民政局打了報告，新化縣民政局立即進行立項，并撥付了紅軍墓修繕�？�。

2015年12月，村里對紅軍墓進行了整修，整修后的紅軍墓高一米多，墓前的石碑上，刻有紅軍在奉家的全過程文字介紹和行軍路線。原有的兩塊石碑依然保留。無名紅軍戰(zhàn)士的墓，歷經(jīng)八十年的風雨，不但沒有被剝蝕，反而更加壯觀，儼然成為了一個景點。

2016年清明節(jié)，紅軍墓迎來了整修后的第一次傳統(tǒng)教育，100多名師生和村干部一起，來到紅軍墓前，壓嚴肅立，三鞠躬。小學教師用動聽的普通話，在現(xiàn)場為大家講解了紅軍在奉家的歷史，講解了紅軍墓的來歷。大家聽得非常認真。在紅軍墓前這生動的一課，在他們心田里播下了革命的種子，必將影響孩子們的一生。

一個無名紅軍戰(zhàn)士的墓，經(jīng)過八十多年的風雨剝蝕，不但沒有因為其是“外地人”、“短命鬼”的墓而被風吹雨打去，而是愈來愈清晰，愈來愈重要地立在了當?shù)乩习傩盏男闹�！它成了當�(shù)厝嗣駪涯罴t軍、紀念紅軍的一個現(xiàn)實所在，成為見證紅軍彪柄史冊功勛的一個鄉(xiāng)村見證！

作者簡介：袁杰偉，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會員，湖南省報告文學學會理事，湖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婁底市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婁底市民間文藝家協(xié)會副主席。著有長篇紀實《漂泊在羊城》、雜文集《塵埃落不定》、《第三只眼》。在《中國青年報》、《南方都市報》、《羊城晚報》等發(fā)表各類作品百余萬字�！缎造`肝膽——袁枚傳》即將由作家出版社出版，該書是中國作家協(xié)會重大文化出版工程之一種。

陪同采訪：

鄒炳文，新化縣奉家鎮(zhèn)上團村村民，中峒梅山演藝團秘書；

劉偉峰，婁底市煤炭局干部，婁底市民間文藝家協(xié)會副秘書長；

晏志斌，婁底市公安局干部，婁底市民間文藝家協(xié)會理事；

受訪者：

奉孝義，奉顯地之孫，奉名鼎之子，新化縣奉家鎮(zhèn)墨溪村村民；

羅教林，羅承忠之子，新化縣奉家鎮(zhèn)墨溪村村民，村赤腳醫(yī)生；

田代友：新化縣奉家鎮(zhèn)墨溪村村民，原村黨支部書記；

伍玉山，新化縣奉家鎮(zhèn)墨溪村村民，現(xiàn)任村黨支部書記；

奉友富：新化縣奉家鎮(zhèn)墨溪村村民，現(xiàn)任村主任；

鄒序文，新化縣奉家鎮(zhèn)墨溪村村民，村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