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賓虹 黃山湯口 成交價:RMB 3.45億
黃賓虹在世的時候,一直以賣不出畫聞名。因為他的畫并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漂亮,甚至談不上優(yōu)雅和工整。一個有名的段子是,黃賓虹曾將自己的畫拿出來送給來訪的人,卻被拒絕,因為嫌棄他的畫作黑乎乎,看不懂。但黃賓虹又曾對自己的學生說,五十年以后你把我的畫拿出來裱一下,那個時候,人們有可能看得懂我的畫了。
黃賓虹研究專家王中秀先生對黃賓虹的筆墨“內(nèi)美”進行了深度解析,而在這些道理的背后,還隱藏了諸多辨識“真假黃賓虹”的要訣所在。
黃賓虹 1950年 湖鄉(xiāng)小景
鑒畫如看美人、不看外表看風骨
王中秀說,黃賓虹屬于學者型的畫家,以保存古代書畫、闡發(fā)傳統(tǒng)國畫理論為職志,他揮毫作畫,不過是作為人生寄托和畫學研究的補充和印證,并不以賣畫為糊口手段,再加上他對中國理論有獨到而不隨人俯仰的見解,始終堅持“粗服亂頭”的畫風,所以他的畫不易為世俗理解,很長時間內(nèi)只在一個小圈子里流傳。
即便是這次在拍賣市場上拍出了天價,但是在一片驚詫叫好聲中,依然有不少人說,真的欣賞不來黃賓虹的畫,黑乎乎一片,究竟好在哪里?
黃賓虹 山水畫
黃賓虹的畫,應(yīng)該如何欣賞?王中秀說,黃賓虹曾經(jīng)引用過元人湯垕的一段話: 看畫好像看美人,不能看外表的漂亮,要看它外表之外的風骨。而他的知音傅雷,也曾經(jīng)引用這段話,認為這是理解黃賓虹藝術(shù)的關(guān)鍵所在?串嫼涂疵廊艘粯樱灰娂醇,漸看漸倦的,可稱之為能品;一見平平,漸看漸佳者,可以是妙品;初看艱澀,格格不入,久而漸領(lǐng),愈久而愈愛的那是神品了。而黃賓虹的畫就是這最后者。
畫為內(nèi)美者,外表不一定漂亮,甚至可能是“丑”的。黃賓虹在他的《寫作大綱》里,就曾列了一條提綱“內(nèi)美外美,美既不齊。丑中有美,尤當類別”。這期間,黃賓虹白內(nèi)障惡化,眼睛幾近失明。他力克病魔,借助老天留下的一線幽冥之光,一鼓作氣創(chuàng)作了數(shù)百件作品。當這些作品集中問世時,引起驚詫一片。眼疾的無妄之災(zāi),與世隔離不受干擾,仿佛給了老人實驗“丑之極處即美之極處”的良機,應(yīng)了“禍兮福所倚”那句老話。
美是多元的,也許只有當我們的審美不斷進階,終于可以體會那種“畫到無人愛處工”的至高境界時,才會赫然發(fā)現(xiàn),黃賓虹早已在那“不勝寒”的審美最高處,等候良久。
黃賓虹 1952年 黃山鳴炫泉
氣韻看“點”、黑中有白功力深厚
有人說黃賓虹的畫黑乎乎,但懂得黃賓虹的人如王中秀,卻能從這一團黑乎乎當中領(lǐng)略到氣韻之所在。
王中秀說了這樣一則逸聞:李可染一直把黃賓虹當自己的老師,有一次他向黃賓虹討教,怎么才能解決積墨積多了畫面黏滯而起‘悶’的問題,老人指著眼睛說,你看我的眼睛!看著老人眼里散發(fā)出的瞳光,李可染大徹大悟。
王中秀說,我們看李可染的畫,會發(fā)現(xiàn)無論畫面是什么,都有光的存在;而在黃賓虹的畫里,這個黑色瞳孔里的“光”,是以“氣”的形式運行的。
而這股“氣”,又是以最簡單的“點”作為載體。 黃賓虹的點,有鋒,有腰,有筆根。它實際上不是一點,放大點兒看,是一條小線。這個點中,有起筆,有收筆,有黑也有白。那白的部分,就是氣之所在。若沒有這個“氣”,就仿佛是沒有瞳光的眼睛,黃賓虹管那種點叫“瞎眼點”,了無生趣。
黃賓虹 1941年作 浙東記游
不只是點,黃賓虹畫的線,線和線之間也是脫離開的,它們互相分離,但又離得不太遠。所以黃賓虹的畫,你會覺得看不清楚,有抽象的意味,這對欣賞力較強的人就會產(chǎn)生一種魅力。是黃賓虹藝術(shù)的氣韻所在,也是他“內(nèi)美”的載體所在。
王中秀表示,黃賓虹的這種“點”,其實從宋代就出現(xiàn)了,巨然、王蒙、沈周、漸江、文征明,莫不如是。但是現(xiàn)在畫畫的人,可以說95%都不知道。
黃賓虹講過, 中國文人畫興盛年代,看畫的好壞,甚至從“點苔”上就可以看出作者的功力和有無法度。過去的鑒定家鑒定古畫,首先要看的就是這個“點”,而不是題跋。鑒定黃賓虹的畫作真?zhèn),也可以從這個“點”中看出大概!叭绻皇沁@樣有黑有白的點,可以直接槍斃掉,是假畫,這個判斷基本不會出錯!蓖踔行惚硎尽!艾F(xiàn)在就算是專業(yè)的老師知道要在這個‘點’上下功夫的也不多,做假畫的更是遠遠理解不了這背后的門道。黃賓虹20世紀二十年代到四十年代的作品,都非常講究這個‘點’的形態(tài)!薄
黃賓虹 1944年作 擬董巨二米大意
黃賓虹的獨特風格,和他的作畫方式有關(guān)系。
黃賓虹是如何畫畫的呢?王中秀說,現(xiàn)在留下來的黃賓虹作畫的照片有三張,照片上可以看到,黃賓虹作畫時筆桿和筆鋒的運動方向都是相反的。這是碑學用筆,是把筆當?shù)兑粯釉谟,如同“逆水行舟”。所以黃賓虹的書畫當中逆鋒非常多,現(xiàn)在這樣畫畫的人幾乎沒有。因為現(xiàn)在作畫一般都是帖學用筆,主要是順鋒。帖學用筆宜于描繪,性“甜”;碑學用筆宜于書寫,性“辣”。前者傾向“外美”,后者側(cè)重“內(nèi)美”,產(chǎn)生萬毫齊力、八面出鋒的逆筆生辣效果。
黃賓虹的這一運筆習慣,也是鑒別其畫作真?zhèn)蔚年P(guān)鍵點所在。他的畫里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一筆下去出現(xiàn)兩個線條,這是逆鋒運筆的結(jié)果,假畫里則沒有這個特征。
黃賓虹 1948年作 虞山風景
黃賓虹還有一個運筆習慣——轉(zhuǎn)筆。黃賓虹的弟子石谷風,有一次觀摩黃賓虹作畫。黃賓虹在筆桿上粘了個小紙條,石谷風看到這個紙條一直在轉(zhuǎn)動。黃賓虹告訴石谷風,繪畫要講究虛中有實,實中有虛,而在這轉(zhuǎn)筆的過程中,就產(chǎn)生了所謂的虛實。
王中秀說,黃賓虹的轉(zhuǎn)筆習慣,深刻地影響到了他的線條,特別是在他寫篆書的時候這支筆在他手里是活的,而不是死的,F(xiàn)在黃賓虹假的篆書對聯(lián)非常多,這些對聯(lián)都是用發(fā)抖的方式描出來的,破綻很大,因為造假者不知道這些字是黃賓虹用毛筆轉(zhuǎn)出來的。
說到作畫的顏料,黃賓虹的講究也頗多。他用的顏料多為自制。石綠用綠山石磨碎,石青刮自祖宗像,赭石用虞山產(chǎn)地石頭自磨,胭脂是明代宮內(nèi)搽臉用的,花青用的是染坊用的花青碎子……他上色是用點的方法,產(chǎn)生自然的濃淡和厚薄。而贗品中有不少的顏色是平鋪上去的。
黃賓虹 1952年 云樹之思
含金量高,最難被造假
黃賓虹還將焦墨法推進到了一個前人未曾涉足的高地。
王中秀介紹說,黃賓虹的方法是,先用濃墨、淡墨交替畫,再趁將干未干,用毛筆蘸焦墨掃。碰到淡墨,就產(chǎn)生潑墨效果,像沒干透;碰到濃墨的地方就產(chǎn)生干爆的效果!案闪亚镲L,潤含春雨”、“渾厚華滋”的氣韻,就是這么來的。這個效果是一種天趣,不是黃賓虹有意做的,是這種畫法自然產(chǎn)生的效果。黃賓虹在20世紀四十年代末五十年代初、眼睛不好之前的作品,都有這個掃的痕跡。很多做假畫的人不知道個中門道,這為辨別真假留下了很大的空間。
黃賓虹 1951年作 云山松影圖
王中秀說,他并不怕把這些辨?zhèn)蔚囊E說出來,因為這些道理說起來容易,但真正要做到,若無深厚的功力和基礎(chǔ)不可能完成。
“現(xiàn)在很多人都覺得好像很了解黃賓虹了,但大家都是憑耳朵聽來的,真正靠眼睛看進去的,從我的角度看是少之又少的,包括許多畫家和史論家。黃賓虹的畫,現(xiàn)在應(yīng)該講是最容易吸引人的,但實際上黃賓虹的繪畫又是最不容易造假的,因為如果容易被造假,黃賓虹就不成為黃賓虹了!蓖踔行阏f。
在王中秀看來,有一些畫家的作品很容易造假,比如齊白石,比如吳冠中。因為他們的作品里,沒有那么多像黃賓虹的花頭、訣竅,或者說是含金量。如果真的懂得了黃賓虹,從最簡單的點和線,就能很容易區(qū)分真品和贗品了。
注:本文來源于網(wǎng)絡(luò)版權(quán)歸原作者所有,僅供大家共同分享學習,如作者認為涉及侵權(quán),請與我們聯(lián)系,我們核實后立即刪除。
發(fā)表評論 評論 (3 個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