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蘊皆空
弘四是位有釋道之緣的特殊畫家,他的水墨禪畫蕭然出塵,頗令人感到意外。
岑寂悠遠的水墨禪畫
我與弘四相識是一段奇緣:去年秋天在山東濟寧參加一書畫活動,有次會餐他忽來至桌前說想結識我,我望著他好像出家僧人的光頭、敦厚含笑的圓臉,知他亦上?停阈廊粦。之后我知他在玩水墨,時爾用微信發(fā)些作品讓我提意見。始料未及的是,一個多月后上海藝博會開幕,他竟受邀在那兒展示其作。過不久,他邀我前去由他經(jīng)營的一會所,遇上法國歐洲藝術畫廊的Nicolasfufr夫婦,這夫婦倆(Nicolasfufr先生太太馬毓之女士為上海人)也正是在藝博會看上弘四的水墨,循蹤而來。再接下來,便是由朵云軒主辦、臺灣缊道文化機構策劃,在今秋將開幕的弘四水墨禪畫展。我與弘四相識還不到一年,接連著發(fā)生這些事,給人印象確是特異的。
弘四的個人經(jīng)歷亦特別。早年他任新華社等公職二十余年,曾任上海市戰(zhàn)略與研究管理中心主任;繼而轉戰(zhàn)商界,竟于仕門商海皆有所獲。正當意氣風發(fā),卻忽厭倦塵囂急流勇退,性喜云游山水,交往佛門。近日有寺廟邀他作禪畫,他款題“江湖從此逝,一葉入扁舟”以自況。尤青睞于空寂水墨禪畫,嘗云:“在如水的清音里靈魂總會自在地飛翔,沒有憂愁,沒有憂傷,有的只是淡淡的絕塵,安然、淡然、悠然!
看弘四的畫,會讓我想起中國水墨畫史。中國畫歷來重筆輕墨,像南宋詞人劉克莊、張元幹,竟亦“善謔”著名的米氏云山為“無根樹、鴻濛云”,說它“能發(fā)云煙杳靄之象于墨色濃淡之中,連峰修麓,渾然天開,有千里而不見落筆處,詎可作畫觀耶”;明代畫家李日華竟亦指其“天機變幻,終非畫手”。傳統(tǒng)偏見之甚,使現(xiàn)存博物館的寥寥幾幅米元暉云山竟成絕響(元代高克恭乃將米畫干筆化),終使一部山水畫史,水墨意趣之發(fā)揮幾成短板。近代黃賓虹、李可染與張大千之后期,皆竭力彌補傳統(tǒng)山水之水墨虧缺,他們所畫之水墨山水意蘊豐厚,但其氣格已非如水墨禪畫那樣突出簡、靜、空,F(xiàn)代所謂抽象水墨,一度曾鬧哄哄熱鬧異常,但與顯現(xiàn)造化幽微之傳統(tǒng)米氏墨戲,已是了無相涉。而現(xiàn)今作為一介無名輩的弘四,盡管其水墨禪畫還見稚拙,卻讓人感覺他接續(xù)了米氏云山衣缽。前人評騭米畫“無根樹、鴻濛云”,“能發(fā)云煙杳靄之象于墨色濃淡之中,連峰修麓,渾然天開,有千里而不見落筆處”,若移以描述弘四之水墨禪畫,似正貼切,——當代畫家之中,純用水墨而不見落筆,“能發(fā)云煙杳靄之象于墨色濃淡之中”的,看來還真稀缺呢!
過去評畫有個“戾家”說法,意即非內(nèi)行,但在文人品評中卻受推崇,說戾家沒匠氣,其畫外涵養(yǎng)耐人尋味,這也與弘四之狀況相合。他屬圈外畫家,審美修養(yǎng)非從美院科班出,乃得自禪學熏陶與自研自悟。這些年云游天下山水,弘四結識不少寺院長老,其法名弘四,即由真如寺靈妙長老賜予。這法名會讓人想起蕭然出塵的弘一法師,在釋界其實弘一之后還有弘二、弘三,弘四排名其后,顯見他已非等閑之輩。弘四說他作畫遇有迷茫輒去求教方丈法老,每得進益;他嘗題偈于畫:“心不孤起,托境方生。境不自生,因心而顯。心空境謝,境滅心空。”其感悟至此,遂將玄奧禪意之簡靜空融入水墨,亦便可想而知。在涵養(yǎng)務虛之外,他對筆、墨、色、紙及調(diào)合等媒材亦孜孜精研,這方面即便專業(yè)畫家相比當亦自嘆弗如。
游歷、參禪、究畫,構成了弘四的特異人生,也形成了他獨標一格的特異繪畫。在其水墨禪畫中可感知造化幽微之寥闊、禪意之簡靜空,亦可見其方外之生澀味——在中國畫品評中,“生澀”相對“圓熟”而言乃一亮點。而這些特殊的品味,不禁讓人對其未來水墨之拓展,產(chǎn)生聯(lián)象和期待……
舒士俊乙未暑夏于海上龍柏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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