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 張瑞芳和初戀錯過,晚年再遇,初戀握住她丈夫的手:感謝你照顧她
在“愛晚亭”敬老院里,經(jīng)?梢钥吹揭晃焕戏蛉耍种心弥粡堈掌,那張照片上是相擁而抱的兩人。
盡管兩人都已年過花甲,但是眼神中卻透出難得的清純和羞澀,宛如他們只是初相見。如果,時光真的能夠倒流回初相見時,也許一切都可以重新來過。
老夫人時常在溫暖的午后,端詳這張照片,一看就是一個下午。照片中的她和他,相識于少年,相愛于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
互相愛慕的他們,原本該比翼雙飛,卻屢屢陰差陽錯,不斷的與對方失之交臂。終究成為彼此的遺憾。
這份思及就痛的感受,已經(jīng)纏繞了她70年的歲月。如今,他已不在人世間,唯獨留下這張照片,證明他們曾經(jīng)愛過。于是,她想,應(yīng)該給這段感情一個交代了。
她是張瑞芳,著名電影《李雙雙》的扮演者,而他是她的初戀,鄭曾祜。
張瑞芳出生于河北保定,父親張基曾經(jīng)擔任北伐軍團總指揮,在她十歲那年,戰(zhàn)死于徐州。母親廉維,是中共地下黨員。
年幼的張瑞芳,經(jīng)常在自己家里看到母親和一些叔叔阿姨們討論當時的時政,他們對待國家興亡的態(tài)度,積極投身于革命事業(yè)的精神,甚至更有很多人的舍身取義,無一不感染著當年的小瑞芳。
張瑞芳很小便明白,唯有像父親和母親這樣無畏的戰(zhàn)士,才能解救中國于水火之中。于是她從小便養(yǎng)成了堅毅的性格。
此外,母親還告訴她,在這樣的年代,知識是讓人明智的唯一途徑,有了知識,就有獨立思考的能力,便不會輕易被時局所困惑。
懂事的張瑞芳,將母親的話聽進了心里,她學(xué)習(xí)十分刻苦,初中畢業(yè)后,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入北平國立藝專的西洋畫系。
受到家庭教育的熏陶,在學(xué)校的張瑞芳,思想就很先進,她總是能一針見血的為同學(xué)們點撥時局的迷津,很快就成為學(xué)生中的佼佼者。
1919年“五四”運動爆發(fā),學(xué)生群體的愛國運動,在全中國轟轟烈烈的開展起來。
迎接著進步思想的浪潮,藝專學(xué)校教育陳乏,思想老舊的那一套制度早就遭到學(xué)生的抵觸,張瑞芳受到同學(xué)們的看重和信賴,被選為學(xué)生代表和學(xué)校的教導(dǎo)主任談判。
當時學(xué)生代表一共選出了兩位,除了張瑞芳,另一個學(xué)生代表是一個清秀挺拔的男生,張瑞芳記得很清楚,他的名字叫鄭曾祜。
可有趣的是,當時任學(xué)校教導(dǎo)主任的正是鄭曾祜的父親。但鄭曾祜沒有絲毫別扭,坦然地向父親表達了學(xué)生的立場和意見。
張瑞芳看著青年侃侃而談的模樣,嘴角不由得勾起,心里生出了一些好感。
鄭曾祜就是這樣走進了張瑞芳的眼中。在張瑞芳看來,那個戰(zhàn)亂的年代,鄭曾祜帶給她的是一種難得的安定感。
相識之后的兩人,經(jīng)常在一起學(xué)習(xí),張瑞芳在二樓作畫,鄭曾祜在一樓做雕塑。張瑞芳覺得餓了,就用高跟鞋咚咚踩著樓板,鄭曾祜便心領(lǐng)神會,收拾好東西,安靜的等待在樓梯口。
每每張瑞芳下樓,看到等待的鄭曾祜時,臉上藏不住的笑容,一股腦兒的露了出來。這笑從此便進了鄭曾祜的心中,再也無法磨滅。
很多年后,鄭曾祜即便娶她人為婦,也忘不了張瑞芳那明朗如星光般的笑容。心之所念,半點不由人。為此,鄭曾祜對他的夫人只能抱歉的說“我心里有一個人,你不要問,也不要管我的事!
兩人就這樣墜入了愛河。正式談起了戀愛。那時,鄭曾祜為了能夠跟張瑞芳多呆些時光,經(jīng)常在放學(xué)后先把她送回家,然后自己再繞好大的圈子回來。
這一來二去,就被張瑞芳的母親發(fā)現(xiàn)了端倪。難得在那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里,張瑞芳有一個開明的母親。同張瑞芳一樣,母親也十分喜愛這個踏實可靠的男孩。
除了上學(xué)之外,兩人在閑暇時光也會相約一起出去游玩。北海上泛舟,頤和園里寫生,誰都知道,他們是極登對的。
如果沒有后來,畢業(yè)后的他們,毫無意外是會成婚的。然而,沒有如果,很多事情也許早就是注定的,不同家庭背景成長起來的人,在遭遇時代變遷時,他們的選擇往往是天南海北的差異。
張瑞芳和鄭曾祜便是如此,他們一個出生于革命家庭,一個出生于書香門第,在面對祖國遭遇列強侵犯時,他們,或者他們的家庭,勢必會做出不一樣的選擇。
1937年,“七七事變”揭開了全國抗日戰(zhàn)爭的序幕。面對時局的突變,即便是象牙塔里的學(xué)子,也要拿出一份態(tài)度來。
張瑞芳毫不猶豫的選擇投身于革命事業(yè)當中,在她看來,這是不需要考慮的事情。父親的戰(zhàn)死沙場,母親革命工作的潛移默化,早已成就了她戰(zhàn)士般的決心。
作為一個學(xué)生,雖不能在沙場上與敵人短兵相見。但是,她可以利用自己的知識和思想,號召人們起來抗戰(zhàn)的決心。
于是,張瑞芳加入了“北平學(xué)生戰(zhàn)地移動劇團”,通過話劇的形式,給更多的人傳遞革命的信心和決心。之后,又加入了“民族革命先鋒隊”,南下重慶開展活動。
當張瑞芳熱情如火地邀請鄭曾祜同自己一起走時,鄭曾祜為難了。如果說,就他本人而言,他自然愿意追隨張瑞芳到任何地方,然而,那時的他還不具備反抗家庭力量。
自古以來,書香門第遠離政治,鄭家也是如此。他們希望子孫將書讀好,出國留學(xué),保得一世平安。鄭父對兒子自然也是如此期望的。
再加之彼時鄭曾祜已經(jīng)考取清華大學(xué),鄭家更加不允許兒子就這樣放棄了學(xué)業(yè)。于是,鄭曾祜選擇留在北平繼續(xù)念書。
送別的那一天,鄭曾祜哭的很厲害,他隱隱的感覺到,張瑞芳這一去,便會再無歸期。
少年的情懷,無處安放,面對即將離別的愛人,鄭曾祜內(nèi)心產(chǎn)生的那種無力感,讓他多年后再回憶起來,依然會覺得痛心無比。
此后經(jīng)年,有好事者跟他說“張瑞芳回來了”,他便瘋一般的跑到那處去尋,當?shù)弥獙Ψ讲贿^是在跟他開玩笑時,他竟暈了過去。
此刻,鄭曾祜才明白,當年自己放走了什么,那是他一生靈魂安寧之所在。張瑞芳帶走的,不只是她這個人,還有自己一生的念想也隨她而去。
面對哭泣的愛人,張瑞芳卻很樂觀,她總覺得不久還會相見的。這不過就是一個短暫的離別?烧l會想到。此一別,竟誤了終身。
多年之后,張瑞芳時常會回想起那次別離,在她的印象中,鄭曾祜為她流了太多的眼淚,然而,即便時光能夠倒流,他們當初各自的選擇,恐怕依然不會有任何改變。
到了重慶后的張瑞芳,將滿腔的熱情和精力,都投入到抗日愛國宣傳中,像她的父母一樣,不遺余力地為祖國貢獻著自己的光和熱,張瑞芳認定這是自己的生來的使命。
她先后參演了《家》、《屈原》、《北京人》等劇,逐漸成為話劇界的翹楚,在重慶幾乎家喻戶曉。
相對于張瑞芳的精彩紛呈,鄭曾祜就顯得平凡落寞。北平有太多的地方,充滿了他們倆的回憶。鄭曾祜平日除了攻讀學(xué)業(yè)外,經(jīng)常會到他跟張瑞芳去過的地方,在那里默默的呆著。
只是,風(fēng)景依舊在,耳邊卻再沒有那熟悉的笑聲。鄭曾祜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然后,將他的思念述說在與張瑞芳來往信件中的只言片語里。然而,那文字的分量,又怎能及得上他內(nèi)心相思而苦的萬分之一呢?
因為時局動蕩不安,鄭家很快便將鄭曾祜送往美國留學(xué)。從此,兩人分隔的更加遙遠,戰(zhàn)亂中,即便是國內(nèi)信件都不一定能夠送達,更何況是遠在大洋彼岸。就這樣,兩人終究斷了聯(lián)系。
兩年時間,音訊全無,當年分離時無比樂觀的張瑞芳,慢慢的意識到,她的鄭曾祜是真的離開了她。于是,她將對他的感情收藏起來,深深地埋入了心底,從此再不敢輕易提起。
1939年,21歲的張瑞芳輾轉(zhuǎn)來到北平,參演話劇《心病者》,認識了導(dǎo)演余克稷。本就對話劇癡迷的張瑞芳,很快就被余克稷的才華所吸引。
作為導(dǎo)演,余克稷經(jīng)常給張瑞芳講戲,只要在這個時候,余克稷總是眼里有光,神采奕奕,他對話劇的創(chuàng)作和理解,讓張瑞芳贊嘆不已。
書信來往一年后,張瑞芳最終決定放下跟鄭曾祜的那段感情,接受了余克稷的求婚。做出這樣的決定有多困難,大抵只有張瑞芳自己知道。那時的她只是以為,日后再無可能見到鄭曾祜了。
婚后,張瑞芳很快便發(fā)現(xiàn),余克稷在生活中的沉悶。他仿佛為話劇而生,只有在說到話劇的時候,他才會滔滔不絕,大放光彩。然而,生活不僅僅只有話劇,還有很多其他的事情。
張瑞芳最無法忍受的是丈夫的清冷。他就像一杯涼開水,沒有沸騰的時候。
他可以讓自己懷著身孕的表姐獨自一人去醫(yī)院生產(chǎn),也可以在聽到自己的小弟離開人世的消息時,沒有絲毫痛苦的反應(yīng),他就像沒有感情的機器,只有在說到話劇時,才會通電,其他時候,永遠處于斷電狀態(tài)。
每每這個時候,張瑞芳就有些懷念鄭曾祜,那個人,一定不會是這樣的。然而,世事弄人,鄭曾祜偏偏在這個時候回到了重慶。
當他滿心歡喜地去找張瑞芳時,卻發(fā)現(xiàn)她已做他人婦了。失落、彷徨一起襲向了鄭曾祜,他恨自己為什么沒能早一些回來。如果早一點,是不是就可以等到她了。
隨后,已過娶妻年齡的鄭曾祜,沒有抗拒家人的安排,十分順從的娶了一位容貌與張瑞芳有些相似的女子,他知道,錯過了她,任何人對他而言都是將就的。
而張瑞芳與余克稷的婚姻終究還是走到了頭。多年后的張瑞芳回憶起這段婚姻說道“除了話劇之外,我們沒有任何溝通,生活里他就如同一塊冰,怎么捂也捂不熱!
世上最無解的錯,大概就是陰差陽錯。張瑞芳恢復(fù)單身之時,鄭曾祜卻已有家室。此時的兩人只能心照不宣,不去打擾對方的生活,她是沒有身份,他是沒有資格。
離婚后的張瑞芳,只能獨自舔舐著傷口,將所有精力放在了工作之上。使她的事業(yè)有了突飛猛進的發(fā)展。
之后,她參演《屈原》中的嬋娟,結(jié)識了演員金山。金山是個極懂浪漫的男人,跟余克稷是兩個極端,跟金山在一起,永遠都有意想不到驚喜。
而金山很快就愛上了才華橫溢的張瑞芳,向她展開了猛烈的追求。然而,彼時的張瑞芳在感情上已經(jīng)遭受了頗多磨難,面對金山的熱情,她本能的想要退縮。
在張瑞芳看來,她并不想跟金山走的太近,雖然他總是能逗她開心的笑起來。但,那時的她只想平淡安靜的過自己的生活。所以,盡管金山一直在向她靠近,她卻一直選擇避而遠之。
不得不說,在感情上,金山是個聰明的人。對于男人而言,得不到的總是好的。張瑞芳的躲避,恰恰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金山找到一個媒人,請他幫忙傳遞情書和心意。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這個媒人恰恰就是鄭曾祜。
鄭曾祜站在張瑞芳面前,顫抖著雙手,將書信遞交到她的手中,眼淚又流了下來。這是第幾次為眼前這個女人落淚了,他已經(jīng)數(shù)不清楚了。
作為他而言,到底是希望張瑞芳幸福的。她離婚了,他沒資格陪伴左右。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一個人孤獨痛苦,F(xiàn)在,有人向她拋出了橄欖枝,他是不是也該搭上一把力,將她從苦痛的深淵中拉出來。
而張瑞芳接過書信,無奈的看著眼前落淚的男人。除了一聲嘆息,什么話也說不出口。回想起,多年之前的那個分別之際,眼前也是這個落著淚的人,只能說,他們之間緣淺情深。
盡管很多朋友都勸張瑞芳,金山并非良配,他骨子里的浪漫是婚姻承受不起的。張瑞芳還是被金山的熱情所感動,再次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在看到心上人,已有歸屬之處的鄭曾祜,此后便跟隨家人一起,離開大陸,去往臺灣工作生活。
七年后,金山果然如當年朋友們所擔心的那樣,忘記了曾經(jīng)與妻子的海誓山盟,在工作中愛上了從蘇聯(lián)留學(xué)歸國的孫維世。
當張瑞芳發(fā)現(xiàn)的時候,他們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非常好了。盡管張瑞芳內(nèi)心十分痛苦,但是她沒有選擇哭鬧,而是平靜的跟金山離婚,成全了他們。
那時,張瑞芳又想起了鄭曾祜,那個已經(jīng)遠在臺灣的男人,那個親手將金山的求愛信遞交到她手中的男人,如果知道了這一切,會不會又在她的面前流眼淚。
然而,鄭曾祜已經(jīng)再也不能安慰她了,她必須獨自一人面對這又一次失敗的婚姻。
張瑞芳自幼喪父,缺乏父愛的她無法判斷成熟的愛是怎樣的,這也是導(dǎo)致她前兩次婚姻失敗的根本原因。好在,歲月的磨礪除了帶給人們苦難之外,還會讓人得以成長。
與金山離婚后,張瑞芳向組織申請調(diào)往上海。在那里,她遇到了嚴勵。她的第三任丈夫。不同于余克稷的冰冷和金山的熱情,嚴勵是個成熟、穩(wěn)重、大氣的男人。
這也許就是兩次失敗的婚姻,帶給張瑞芳唯一的收獲,她學(xué)會了挑選男人。嚴勵不僅在生活中是個好伙伴,在精神上也十分懂得支持和包容自己的妻子。
1987年,臺灣當局開放大陸探親。鄭曾祜終于可以利用學(xué)術(shù)交流的機會回來探望張瑞芳。
當他再次見到張瑞芳臉上掛著那明亮如星光般的笑容時,他知道,她過的很好,因為那笑容是騙不了人的。
鄭曾祜激動地握著嚴勵的手說道“謝謝你,謝謝你將她照顧得這么好!比绻@話是別人聽了,大抵是要生氣的。
然而,嚴勵卻沒有,因為他很理解他們之間的這份感情。這份感情早就超越了男女之情。于是笑哈哈地說道“我的愛人,我當然要照顧了。”
三位古稀老人相視而笑,那份感情,是不用言表,心照不宣的。
鄭曾祜返臺前,在同學(xué)聚會上,知情的老同學(xué)們都鼓勵他和張瑞芳擁抱一下,于是便有了他們唯一的一張相擁而抱的照片。
回到臺灣后的鄭曾祜,每到逢年過節(jié),都會將問候的電話第一個打給張瑞芳。終有一年,電話里只能聽到他的哭聲,問及家人,才知道他中風(fēng)了,以后再也無法對張瑞芳說“你還好嗎?”
那之后不久,鄭曾祜和嚴勵相繼離開了人世。而張瑞芳搬進了她自己創(chuàng)辦的敬老院“愛晚亭。”
在那里,張瑞芳時常獨自坐著。已經(jīng)有很多事情都記不起來的她,卻總能憶起關(guān)于鄭曾祜的點點滴滴,他在樓梯口安靜的等她吃飯,他們一起騎著單車走過的小路,還有他淚流滿面的樣子。
相識70載,縱然情深緣淺,終究是忘不了。生命有多長,思念就有多久。2012年,張瑞芳彌留之際,嘴里依然念著鄭曾祜的名字,那一刻,但愿她真的見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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