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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2月10日
今天外面比較冷,但是我坐在這里,感覺這個空間,非常非常地熱,好像“紅太陽”就在我們身邊。
今年,是毛主席他老人家誕辰123周年。123,不逢五也不逢十,但是“123”這個數(shù)字的排列,正好象征著中國人民對毛主席漸次增加的、越來越深厚的懷念和敬仰。道家說“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有了“一二三”,就有了萬物。有一首經(jīng)典的“紅歌”里唱到,“萬物生長靠太陽”,我們今天,就是在這里,緬懷這位被贊頌為“紅太陽”的偉人。
懷念和贊頌的話語,非常多,對毛澤東思想的理解,很多在座的前輩和朋友都比我更深刻。我畢竟是沒有親眼看見過毛主席的,更沒有在他老人家身邊工作和學習過的晚輩。我們今天這個紀念會的主題,是習近平總書記的教導生發(fā)出來的——“不忘初心,繼續(xù)革命”。我從我自己的專業(yè)工作出發(fā),談?wù)劽珴蓶|的“初心”。
借毛澤東早年的幾句詩詞——我談的不是毛澤東同志到了北京大學之后的思想,也不是他成為馬克思主義者,參加了中國共產(chǎn)黨之后的思想,而是更早:在建黨之前、五四運動之前,和他二十五周歲之前——找?guī)滋幈磉_一個個體生命志向的關(guān)鍵詞句。
據(jù)傳,1910年秋,毛澤東十六歲的時候,在湘鄉(xiāng)東山高等小學堂作過一首《詠蛙》詩,這首詩是這么寫的:
獨坐池塘如虎踞,
綠楊樹下養(yǎng)精神。
春來我不先開口,
哪個蟲兒敢作聲?
這首詩有多種版本。有人說這不是毛澤東最早原創(chuàng)的,也有人說李世民就寫過,宋朝有人寫過、明朝有人寫過、清朝有人寫過等等,都跟毛澤東這個版本略有不同。可能是一個少年孩子的模仿之作,很有古代英雄豪杰那種“帝王之氣”。不同之處是,有兩個關(guān)鍵詞:一個字是“獨”,一個字是“養(yǎng)”。
作為一個超一流的人物,去世這么多年,他的思想我們才能深刻地理解一部分,毛澤東是很孤獨的。他早年到處去求朋友、求知音。他早年的朋友,一起相互砥礪求學,準備大展宏圖的,有的不幸病逝,有的壯烈犧牲,有的后來掉隊了。他后來在革命戰(zhàn)爭年代和建國時期的那些戰(zhàn)友,有的叛變了,有的被整肅了,有的貪污腐化了。但是他老人家自己,仍然頑強地、耐心地帶領(lǐng)著這個隊伍,帶領(lǐng)著這個團隊,帶領(lǐng)著全國人民——就像《圣經(jīng)》里的摩西一樣——艱難行軍,奮勇前進。每到“春來”,就發(fā)出“驚世之聲”。
在毛澤東誕生的1893年,那一年中國問世了一部重要的著作,就是鄭觀應(yīng)的《盛世危言》。大家都認為大清朝已經(jīng)到了“盛世”,鄭觀應(yīng)卻認為很危險——不要看你們攢了這么多的GDP,一夜之間可能全化為烏有。很快,1895年的甲午戰(zhàn)爭之后,中國就陷入了半殖民地的深淵。
毛澤東每在歷史的重要關(guān)頭,都要發(fā)出振聾發(fā)聵之聲:五四時期,《湘江評論》;大革命時期,《湖南農(nóng)民運動考察報告》;抗日戰(zhàn)爭時期,《論持久戰(zhàn)》、《新民主主義論》、《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還有我們大家都能背誦的“老三篇”;解放戰(zhàn)爭時期的《論人民民主專政》等;建國后的《論十大關(guān)系》;文革初期的《炮打司令部》,還有痛斥《美帝國主義是紙老虎》等——一系列閃光的“春之聲”。
而在他心目中,各種反動勢力,不論多么強大,不過是些蟲子——他說,“哪個蟲兒敢做聲”!什么蘇美兩霸,在毛主席他老人家看來,不過是大一點的蟲子。老虎不就是大蟲嗎?紙老虎!這些蟲子,是魯迅筆下描寫的“營營的”、“嗡嗡的”那些“蟲豸”。魯迅的任務(wù),只是揭露和批判這些“蟲豸”;而毛澤東,他在詩詞中明確寫道:“要掃除一切害人蟲,全無敵!”這就是“獨有英雄驅(qū)虎豹”的大無畏精神。
再說這個“養(yǎng)”字,儒家主張養(yǎng)氣,養(yǎng)“浩然之氣”。孟子身上這種“浩然之氣”,在古代未必得到普遍的實踐,恰恰在一代共產(chǎn)黨人身上,都有了浩然正氣。我們從小熟知的那些革命樣板戲,不論李玉和、楊子榮,渾身都是浩然正氣。
儒家講的“富貴不淫貧賤樂,男兒到此是豪雄”,深深影響了早年毛澤東的初心。他青少年時代,就深思博學,打通了古今中外的知識,養(yǎng)出了一身本事。如果不是中國革命需要,毛澤東這個生命個體,可以做王陽明,可以做華盛頓——就看歷史和人民需要他做什么。
當然,毛澤東的一生,是不斷修養(yǎng)的一生。青少年時代是養(yǎng),到北大還是養(yǎng),井岡山時期是養(yǎng),延安時期是養(yǎng),進了城、建了國還在養(yǎng)。但毛澤東的“養(yǎng)”,不是韜光養(yǎng)晦的“空養(yǎng)”,不是喝茅臺住小樓打橋牌的“養(yǎng)”,他是一邊充實自己,一邊不斷斗爭,在實踐中的養(yǎng)。一直到晚年,他還要學英語。他一方面認為美帝國主義是“紙老虎”,但是另一方面,他很認真地學習“紙老虎”的語言,永不驕傲自滿。
“養(yǎng)”了之后,干什么呢?1915年,毛澤東有一首詩,是挽他一位病逝的同學,叫《挽易昌陶》,有這樣幾句:“東海有島夷,北山盡仇怨。蕩滌誰氏子,安得辭浮賤!蔽以趧e的詩中,化用過主席的這個典故。當時,侵略中國最兇惡的兩個帝國主義國家,一個是東邊的日本——島夷,一個是北邊的俄國。少年毛澤東,在這里,就表現(xiàn)出他的救國情懷。他養(yǎng)了精神,要把中國從帝國主義的鐵蹄下拯救出來。那時候他不是黨員,沒有組織上要求他這樣做。這就是一介中國普通書生,“匹夫有責”的志向!
“養(yǎng)”,是為了戰(zhàn)斗;“養(yǎng)”,是為了救世。也許一個人、一個民族,有時候,可能也需要韜光養(yǎng)晦那么一陣。最近我注意到,在十八屆六中全會上,黨中央提出我們要把握“兩個大局”,一個國內(nèi)大局,一個國際大局。我對這句話比較重視,我希望這句話是一個鮮明的標志,標志著我們中華民族,走出韜光養(yǎng)晦的時代!
我曾經(jīng)在《巍巍毛澤東》這篇短文中,寫他“發(fā)宏愿,立雄心,養(yǎng)浩氣,救萬民”。有的人很有學問,有的人很有才華,有的人也養(yǎng)得很好了,怎樣才能不虛度,不浪費你的才華呢?如果只用來換取個人功名利祿,家里鋪滿了人民幣、美元、歐元,這樣的一輩子,有什么意思呢?毛澤東,他和他的戰(zhàn)友,和他的那一代正義之士,他們養(yǎng)好了精神,養(yǎng)好了本事,是為了“救萬民”!
接下來,是怎么救呢? 1918年,他送羅章龍去日本留學,寫了一首《送縱宇一郎東行》,里面有一句:“丈夫何事足縈懷,要將宇宙看稊米。”男子漢大丈夫,有什么事情值得放在心里,宇宙都不過是小小的米粒兒。我不知道毛澤東那時候物理學學得怎么樣,他的天文學、量子力學學得怎么樣,但是他這種宏觀的視角,真是讓人大開眼界,讓人不得不佩服!人活世上,有那么多的世俗之事縈繞身邊,我們難免每天都要有事情縈懷,英雄豪杰也不例外。但是毛澤東,他縈懷的是什么?其他一些英雄人物,縈懷的是什么?
說到縈懷——我很喜歡戲曲,我在北大也研究戲劇——我們可以對比一下林沖。京劇《野豬林》中,有一段著名的唱段,叫《大雪飄》,李少春、浩亮、孫岳他們都唱得很好。其中有一句,“往事縈懷難排遣,荒村沽酒慰愁煩”,是很好聽,但是大家能聽出來它的風格、它的情調(diào),是悲涼、凄慘、消沉——這唱的是一個個人主義英雄。而同樣是面對山河之間茫茫大雪,毛澤東寫的是什么呢?毛澤東寫的是“更喜岷山千里雪,三軍過后盡開顏”。兩相對比,境界高下立現(xiàn)。我們這是英雄跟英雄比,不是拿英雄跟非英雄比。我們敬佩林沖也是英雄,但是好一個林沖,一身本事、智勇雙全,可是最后,沒有留下什么利國利民的偉大功業(yè)。林沖吃虧就吃虧在,他沒遇見毛澤東。林沖如果在毛澤東手下,他上的如果不是梁山而是井岡山,那他就不是“豹子頭”林沖,他至少是開國元帥——林彪!
同樣在《送縱宇一郎東行》這首詩中,毛澤東還寫下:“名世于今五百年,諸公碌碌皆余子。”毛澤東讀過很多英雄豪杰的傳記,但是最后他認為這些英雄——諸公碌碌不足取。因為很多英雄,不過是個人主義英雄,或者早年也曾經(jīng)為國為民,一旦他的那個“革命”勝利了,他馬上就變得庸俗了,他就忙著為自己子孫后代造福了。而毛澤東這種“舍我其誰”的儒家擔當,是他學習別的英雄,但是不等待“救世主”,他要自己奮斗,開天辟地!“數(shù)風流人物,還看今朝”,這種思想,是貫穿毛澤東一生的。
如果說他少年時代的詩文,可能還帶有個人英雄主義的色彩——“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水擊三千里”——但是隨著他思想的成熟,特別是后來接觸了馬克思主義,就越來越具有“超越小我”的普遍性,帶有了儒家“人人皆可為堯舜”的性質(zhì)。在他筆下,廣大人民群眾都可以成為“風流人物”——就是剛才前輩講的,“遍地英雄下夕煙”,這是別的英雄寫不出來的。其實這里的“英雄”,不是光寫自己,而是包括自己在內(nèi)的全體中國人民。所以在這些詩句里,我們看到毛主席的這份初心。
我們今天紀念毛主席,必不可免地要批判中國現(xiàn)實,但是不要陷入恨天怨地的情懷中去,我們不要等待偉人拯救。毛主席確實不在了,但他的寶貴遺產(chǎn),我們來繼承。對于今天來說,黨中央做得對,我們就擁護;黨中央如果做得不對,我們就批評。因為,我們自己才是國家的主人,我們自己才是世界的主人!國家的風云,國際的風浪,都等待著我們?nèi)ヶH鵬搏擊。
這個搏擊,不是莽撞出擊,而是要獨立思考,敢于獨自戰(zhàn)斗。在今天這種特殊的“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的背景下,特別要注意“養(yǎng)浩氣”,進行理論研究、歷史探討,特別要進行社會實踐,投身現(xiàn)實斗爭。對于我這樣一個知識分子來說,經(jīng)常要提醒自己,注意與工農(nóng)群眾相結(jié)合,注意了解“三教九流”的生活實際和思想動態(tài)。在網(wǎng)絡(luò)上要敢于發(fā)言,善于發(fā)言;在生活中要敢于亮劍,善于亮劍——這才是毛主席的知音,這才能讓他老人家笑慰,這才能最終實現(xiàn)毛主席的偉大初心。
他的偉大初心是什么?那就是他另外一首詞的結(jié)尾,“太平世界,環(huán)球同此涼熱”——那不是中國一個國家的幸福。我們說的“中華民族的偉大復(fù)興”,其他民族很容易誤解,以為我們要爭奪世界霸權(quán)了,那是對中華文明的誤會。我們講的“中華民族偉大復(fù)興”,是一種超越單一民族、國家的,普世幸福的來臨,是《國際歌》中唱的“英特納雄奈爾,一定要實現(xiàn)”。那應(yīng)該是全世界人民共享的,人類正義的黎明!
(作者:孔慶東,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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