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 美食家魯迅:每頓飯前必喝酒,喝一口便停不下來,直到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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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是一位民俗學(xué)家,而在民俗中飲食文化是必不可缺的一環(huán),他的美食寫作兼顧趣味與情懷,是超越梁實秋、汪曾祺等格調(diào)的佳作。
魯迅和周作人是大哥和二弟的關(guān)系,雖歷史上因家事鬩墻,但飲食的口味與愛酒的品性確是一脈相承的,同時兩人通過美食與酒著述文章表達志向、引發(fā)學(xué)問,是中國近代文人津津樂道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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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興黃酒,源遠流長
魯迅的美食情結(jié)緣于紹興這一方養(yǎng)人的水土,王羲之如此贊美道“山陰道上行,如在鏡中游”紹興自古以來就是文人騷客的流連之地。
王羲之、賀知章、陸游等人都來此游心養(yǎng)情,游玩免不了朋友之間的交際應(yīng)酬,紹興黃酒就成為了墨客們揮毫?xí)r的點心馀味,有時也是詩句中盛贊的對象,“閑傾一盞中黃酒,悶掃千章內(nèi)景篇。
昨夜鐘離傳好語,教吾且作地行仙!保ㄋ 白玉蟾)“青娥遞舞應(yīng)爭妙,紫筍齊嘗各斗新。自嘆花時北窗下,蒲黃酒對病眠人!保ㄋ 陸游)紹興無處不釀酒,遍地皆酒家,“魯鎮(zhèn)的酒店的格局,是和別處不同的:都是當街一個曲尺形的大柜臺,柜里面預(yù)備著熱水,可以隨時溫酒。”
魯迅在《孔乙己》中回憶起自己的家鄉(xiāng)“魯鎮(zhèn)”誠言,紹興酒一般由糧食制成酒曲,酒精濃度不高,但存放時間越長馥香愈濃,加上陳釀呈現(xiàn)出琥珀色,篩選后無糟糠,通透澄澈,讓人酒欲大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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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酒結(jié)緣,巧識郁達夫
民國元年,魯迅被大總統(tǒng)親自任命為北京政府教育部僉事,同時也在大學(xué)里教小說史,郁達夫在法商學(xué)院任教授,講授財政學(xué)和統(tǒng)計學(xué),兩人雖所教科目不同,但都是浙江同鄉(xiāng),對酒的感情異常濃厚。
當時郁達夫聽說一位操著純正紹興口音的僉事在北大任教,于是親自邀約,邀約事宜既不是學(xué)術(shù)討論也不是同鄉(xiāng)交流,而是一起喝酒。
心領(lǐng)神會的魯迅自然赴約,兩人在北平西城的磚塔兒胡同見面后,移步至周圍的羊肉鋪子里喝白干,酒酣飯飽之后,發(fā)現(xiàn)兩人的身世與志向相似,遂結(jié)為至交,在北平做教員無數(shù)苦悶的夜里,魯迅每每到郁達夫的家中做客,無需多言,喝一壺老酒成為兩人心照不宣的開場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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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達夫搬到魂牽夢縈的杭州后,上海發(fā)生“一二八事變”,魯迅因為經(jīng)常發(fā)表過激文章被國民黨特務(wù)搜查,只得東躲西藏避風(fēng)頭,郁達夫很難與在上海租界的魯迅聯(lián)系,有時甚至特地在報紙上登尋人啟事。
每次郁達夫到上海必到魯迅家中小酌一杯,喝的是魯迅托人從故鄉(xiāng)紹興帶來的黃酒,兩人的關(guān)系也從朋友升級為摯友。有一次,魯迅神秘地塞給郁達夫一個包裹,郁達夫回到家后打開驚喜地發(fā)現(xiàn)是一瓶紹興黃酒,“金黃色,有八九年光景”,其實是魯迅特地托人從紹興重金買的佳藏,兩人情誼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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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酒言志,筆下出孔呂
周作人曾回憶說,魯迅酒量不大但愛小酌,尤其是有朋自遠方來把酒言歡之時。魯迅的喝法屬于紹興傳統(tǒng)——咪咪,嘬嘬。
咪是抿著嘴唇,下嘴唇收合,上嘴唇露出一條小縫,僅上嘴唇發(fā)力吸入液體;嘬也是聚縮嘴唇,只不過是上嘴唇收合,下嘴唇貼在液體容器邊緣,靠重力讓液體緩緩流入口中,下嘴唇微微開合控制流量。
慢品細飲,才能引出濃郁的馥香和耐人尋味的故事!白龉さ娜,傍午傍晚散了工,每每花四文銅錢,買一碗酒,靠柜外站著,熱熱地喝了休息......只有穿長衫的,才踱進店面隔壁的房子里,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
魯迅在《孔乙己》中以一介酒店伙計的視角,介紹酒館里的人間百態(tài),而這則是那個風(fēng)起云涌時代社會的縮影。短衣幫是干苦活累活的勞動人民,他們得到紹興黃酒后一飲而盡,為了消解口舌的燥熱感和腸胃的饑渴感,換做其他能解渴的便宜酒釀,他們也不會覺得有些許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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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著長衫者是有文化的讀書人,他們懂得酒風(fēng)酒俗,愿意犧牲一定的經(jīng)濟實惠買下酒菜來佐酒,即便如孔乙己般落魄只被允許站著喝酒的文人,也會花九文大錢多買一碗茴香豆邊吃邊品,而不是像短衣幫一般花四文錢圖個解渴,這是為了酒文化而買單。
魯迅并不是一個嗜酒如命的酒鬼,那便墮落到在酒店門口爛醉如泥的“短衣幫”了,他對酒的態(tài)度多是“消遣寂寞,逃避無聊”,但每每想到舊人熟客觸景生情,酒便停不下來了。
“我午餐本沒有飽,又沒有可以消遣的事情,便很自然地想到先前有一家很熟識的小酒樓,叫一石居的,算來離旅館并不遠。我于是立即鎖了房門,出街向那酒樓去。其實也無非想姑且逃避客中的無聊,并不專為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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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樓中遇到了闊別十年的呂緯甫,十年未見氣氛一度十分沉悶,但兩斤紹興酒,卻讓呂緯甫打開話匣子釋放出壓抑在內(nèi)心的感情。五四運動結(jié)束后,呂緯甫從熱血革命的青年變成頹唐沉悶的中年大叔,一個因為革命的失敗以及生活的無奈而落入沮喪和彷徨中中年人的形象躍然紙上。
孔乙己和呂緯甫都是知識分子,雖然一個是舊時代文人一個是新時代知識分子,家鄉(xiāng)的文化影響都讓他們將紹興酒視為無論是社交場合交際還是私下感懷的必備之物,無論社會如何變革,那一碗家鄉(xiāng)的溫酒都是他們心中的牽絆。
同時也是在《在酒樓上》、《孔乙己》兩篇小說中主人公“我”的化身——魯迅的鄉(xiāng)土情懷所在,魯迅將自己美食品酒的經(jīng)歷寫在虛擬的小說中,不僅增添了一份現(xiàn)實的鄉(xiāng)土氣息,更是以酒品人、以酒言志,將此間文人的掙扎與痛苦盡收眼底,借此批判辛亥革命和五四運動的不徹底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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