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畫里的浪漫七夕
國畫里的七夕
文/王一舸
七夕是中國傳統(tǒng)重要節(jié)日。在國畫里,這個節(jié)日也相當有體現。
以前關于七夕的畫,主要可以分為兩個大類:
一類,表現現實的。
一類,表現神話的。
現實畫|七夕
表現現實的,主要是畫當時大家怎么過這個節(jié)。
現在都說七夕是“中國情人節(jié)”。原因就在于牛郎織女在這一天“鵲橋團圓”。但是古代畫里的“七夕”,和織女關系很大,牛郎很少出場。表現現實的畫里有一個主題,叫做“乞巧”。
“乞巧”,就是“乞求靈巧”。
女同志們(可能也包括湊熱鬧的小孩啥的),在這一天,向織女禱告祈求自己“靈巧點兒”。具體內容就是許多針對女同志們的傳統(tǒng)游戲。比如,對著月亮比賽穿針線。把繡花針放到碗里的水面上,不讓它沉底兒,看映到碗里的影子是直的是彎等等……
總之,不離針線活兒。就是所謂“女紅”。本著中國人專事找專神的思路,這事兒得拜拜織女。
雖然出發(fā)點是功利的?删唧w操作起來相當歡快。其實就是給自己找個節(jié)日做做游戲樂呵樂呵而已。畢竟在古代,娛樂項目沒辣么多,女性的日常生活也不總是多姿多彩的。
下面這幅畫是據考為五代的《唐宮乞巧圖》,這幅可算是表現現實題材里最棒的一幅了。因為它遠看貌似是亭臺樓宇那種的“景物畫”。
圖1 佚名 五代《唐宮乞巧圖》(大局部)
可是我們進一步放大細節(jié)?吹侥切┬〉肓税。這些就是給“乞巧”過節(jié)做的準備。估計沒錯的話,就是我上面說的,把針放到小碗兒水里的那種游戲……
圖2 佚名 五代《唐宮乞巧圖》(進一步放大局部)
我們看第三張,那個把手伸出樓頭的姑娘。她手里應該是拿個針對月亮呢。而建筑的結構,挺暴露年代的。
圖3 佚名 五代《唐宮乞巧圖》(進一步放大局部)
五代到宋代,人畫畫認真寫實。當時有這種風氣。不然怎么會出現張擇端《清明上河圖》那種畫。這幅《唐宮乞巧圖》也算是一個類型的吧。所謂事無巨細,面面俱到的畫,大概如此。看這種畫,給您的是個大廣角?墒亲屑殎磉^,里面每個細節(jié)都配一個“偷窺望遠鏡”式的長焦。這種功夫,后人不那么費勁干。
后人怎么干呢?
直接人物畫得了。這就是他們的解決方案。
比如我們看署名明朝郭詡的這幅《乞巧圖》,是最具后世解決方案代表畫作了。
圖4 郭詡(款)《乞巧圖》
后面是簡單的景物,還是以前面的人物為主。人物在整個畫面里所占的比例,比上面那幅《唐宮乞巧圖》,大太多了。這就像一個挪遠一點兒的小長焦頭拍攝的效果。畫面里頭表現的,也是“在后園拜月”這種小意境。和前面桌子上好多碗的排場不一樣。
到清代,我們看陳枚的《月曼清游圖冊》之“七月·桐蔭乞巧”,更像一個拿著長焦躲在遠處拍姑娘的壞老頭兒拍出來的片兒。
照例是小方幾,照例是擱碗放水放繡花針,這個畫面應該才算《唐宮乞巧圖》某一角的截圖吧。
圖5 陳枚《月曼清游圖冊》之“七月 桐蔭乞巧”
當然,我們可以覺得這是“一代不如一代”的偷懶。
可是也不一定。因為可能后代人就覺得這種節(jié)日畫該“突出人物”。特別熱衷畫好多人物的有清代的丁觀鵬,他的《乞巧圖卷》很長,都是各種仕女,我就尋個局部,大家借斑窺豹,感受一下。
圖6 丁觀鵬 《乞巧圖卷》
這幅畫是受了明代仇英(款)的一幅畫的影響(下附圖)。畫稿的屏風里的那幾個姑娘基本是臨摹,當然別的有差別。比如后面屏風里頭,明代那幅是山,丁觀鵬換成水了。或者旁邊加點人物啥的。這也給好多照抄畫稿的人開脫開脫,至少抄古人,不丟人。
圖7 明人仿仇英 《漢宮乞巧圖》
《乞巧圖》這種畫,歷史悠久,源遠流長。只有外表形式變化,內容基本穩(wěn)定。幾個姑娘一碗水,斗斗花針扯扯嘴。無非如此。這可是也真能說明中國人生活狀態(tài)的穩(wěn)定性——從唐代到近現代沒大變化。作為民俗畫來說,“乞巧圖”有一定意義。雖然也許到了近現代,不一定真的任何什么地方都興這么玩兒?墒,至少好古之風下,大家知道這一回事。還總是拿它應七月七的景兒。所謂外表變化,我們可以看看清末海派的任伯年先生畫的《乞巧圖》,至少不像上面那種“工筆”了。
圖8 任伯年《乞巧圖》
神話畫|七夕
另一類畫,所謂“神話畫”。就是我們現在最喜聞樂道的“牛郎織女”了。古代的七夕畫雖多,可都是“乞巧”這個主題。“牛郎配織女”在文學當中很常見,畫里少見。
咱們大膽推測一下啊。
原因應該是這么幾點:
一、古代比較興民俗畫。大家能看得見的,能“看得見摸得著”的真實的生活,是“乞巧”啊什么的。隔壁老王常見,真正的牛郎難見。自己家媳婦織布的,老是見著,天上的織女有幾個人見著了?
二、中國人在唐宋之后,還是挺假正經的。
“乞巧”是女人家內部的活動,是“婦女聯誼會”活動。所以古代“七夕”的“女兒節(jié)”性質是從這兒體現的。
可是“牛郎會織女”說正經了是“家庭活動”,說浪漫點兒是“愛情運動”。至少屬于“男女搭配,干活兒不累”那種的。所以古代“七夕”的“情人節(jié)”性質是從這兒來的。
在那個年代,肯定好多人覺得“不正經”。還真別說,古代真有過禁七夕過節(jié)的情況,基本上是從這方面考慮的。
古代畫畫的人,能畫人物就是挺不容易的能耐了。不像一些畫山水玩“高樂”的文士,畫人物是拼技術費功夫的事情,基本畫一張是想掙一張的錢,至少別白畫。如果畫一幅牛郎織女,遇到哪個不開眼的,把這歸到“淫穢三俗圖像”里,畫毀了功夫白費不說,再吃官司下大牢,那那誰干啊。
所以說,“乞巧”是“安全題材”。“牛郎織女”是“有爭議題材”。
三、可能是不到過年和拜壽,大家不太愿意直接畫“神仙”……更何況這倆“小年輕兒”……
但是,古代絕不是沒有!相反,這種題材還要比“乞巧”早很多。因為有漢代的畫像磚為證:
圖9 漢畫像磚
雖然這是星宿圖畫像磚,但是這也是“牛郎織女”傳說的來源。一個關于星座的故事……
是先有了牛宿、女宿這兩個星宿的名字好嗎?如果當時牛宿的樣子不像牛,像豬。那么現在就應該是“牧豬娃和織女的愛情故事”了好嗎?
可是到了后來……大家都“乞巧”去了。雖然大家知道這個故事……
清代的費丹旭畫過織女,可是沒有牛郎哦。畫是這個樣子滴:
圖10 費丹旭《織女》
大家可以玩味一下那只拉車的鳥兒的心情……
不過,我也說了,古代絕不是沒有相關題材的。清代的湯祿名就有“七夕圖”。上織女(其實是“七仙女”——妹妹,不準單獨幽會哦)下牛郎:
圖11 湯祿名《七夕圖》
但是,這肯定不是“七夕畫”的主流。
到了近代,民智大開!芭@珊涂椗钡墓适鲁蔀楦桧瀽矍榈拿篮美寺膼矍楣适。成為一種大家承認的正向的“社會共識”。
神仙也是人,兩地分居不好。
于是,“七夕”情人節(jié)的性質也隨著成為主流。這個故事更如此美好,寄托了大家對愛情最美好的意愿。
自然牛郎和織女這兩位的“神話畫”就多了起來。于是,就有了這樣的畫,這是一位和我爺爺一輩的爺爺畫的:
圖12 蔡嵐《七夕圖》
上面那些上下分隔或者對角分隔的構圖結構,是中國神仙畫中對“人和神”的之間的布置的一種傳統(tǒng)。不但可以追溯到壁畫,還可以追溯到東晉顧愷之的《洛神賦圖》。“洛神賦”的故事也是一個集相會、別離、人間、天上、凡人、神仙的愛情故事。不但給“神仙畫”提供了范本,更可以給“牛郎配織女”提供參考。
圖13 顧愷之《洛神賦圖》
當然,越到晚近,尤其在各種年畫;蛘邚膫鹘y(tǒng)人物畫轉轉,就像連環(huán)畫的那種畫中,自有自己的套路,不用上面那些個了:
圖14
圖15
甚至,出現新式年畫,還會有這樣的作品。本來不應該把它放到“國畫”里?墒窍胂雱偛拧爱嬒翊u”都放了。這個也是衍生出來的“有中國特色的畫”,也就放放了。
圖16
在這里,我們可以看到新的“標配”——兩個主人公、牛、倆孩子、喜鵲和云彩。
大家有沒有“越看越俗”的感覺?別擔心!我們神一樣存在的傅抱石同志又要出場了,讓他給這篇文章畫上一個不俗的句號吧!
讓我感覺感覺什么叫“云海蒼茫,天各一方!笔裁从纸小笆?邪非邪?立而望之,奈何姍姍其來遲!
最后也祝大家七夕節(jié)快樂,少干針線活兒,多談談戀愛!
圖17 傅抱石《七夕》
“七夕”佳節(jié)是全天下有情人共同慶祝的節(jié)日。在生活中,鴛鴦常常被視作美好愛情的象征,被人們所喜愛。在國畫作品中,它們也常常被當做取材對象,繪于畫家筆下。畫中的鴛和鴦都是出雙入對,或在池塘溪水,或在樹下閑憩。無憂無慮,快活自在。畫中的鴛鴦總是和荷花一起出現,寓意了一種寧靜祥和、幸福美滿的生活。
《荷花鴛鴦圖》陳洪綬
《荷花鴛鴦圖 》清 吳振武
《荷花鴛鴦》蘇宇光
《鴛鴦》蘇宇光
以鴛鴦比作夫妻,最早出自唐代詩人盧照鄰《長安古意》詩,詩中有“愿做鴛鴦不羨仙”一句,贊美了美好的愛情,以后一些文人競相仿效。崔豹的《古今注》中說:“鴛鴦、水鳥、鳧類,雌雄未嘗相離,人得其一,則一者相思死,故謂之匹鳥!崩顣r珍的《本草綱目》中也說它“終日并游,有宛在水中央之意也。或曰:雄鳴曰鴛,雌鳴曰鴦!
《鴛鴦》 喻繼高
《桃花鴛鴦 》喻繼高
也有人認為“鴛鴦”二字實為“陰陽”二字諧音轉化而來,取此鳥“止則相偶,飛則相雙”的習性。自古以來,在“鴛侶”、“鴛盟”、“鴛衾”、“鴛鴦枕”、“鴛鴦劍”等詞語中,都含有男女情愛的意思,“鴛鴦戲水”更是中國民間常見的年畫題材;谌藗儗x鴦的這種認識,中國歷代還流傳著不少以它為題材的,歌頌純真愛情的美麗傳說和神話故事。
《荷花鴛鴦》張大千
《荷花鴛鴦》 齊白石
《荷花鴛鴦》 齊白石
鴛鴦在人們的心目中是永恒愛情的象征,是一夫一妻、相親相愛、白頭偕老的表率,甚至認為鴛鴦一旦結為配偶,便陪伴終生,即使一方不幸死亡,另一方也不再尋覓新的配偶,而是孤獨凄涼地度過余生。其實這只是人們看見鴛鴦在清波明湖之中的親昵舉動,通過聯想產生的美好愿望,是人們將自己的幸福理想賦予了美麗的鴛鴦。事實上,鴛鴦在生活中并非總是成對生活的,配偶更非終生不變,在鴛鴦的群體中,雌鳥也往往多于雄鳥。
纖云弄巧, 飛星傳恨, 銀漢迢迢暗度。
金風玉露一相逢, 便勝卻、 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 佳期如夢, 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 又豈在、 朝朝暮暮。
--《 鵲橋仙·纖云弄巧 》 宋·秦觀
七夕節(jié),是傳統(tǒng)民間重要的節(jié)日之一,因為兩性之好,遂作古代婚姻擇偶觀漫談。
“我悅子容艷,子傾我文章”
--(李白《代別情人》)
“小娘子愛才,鄙夫重色”
--(蔣防《霍小玉傳》)
這是中國古代才子配佳人戀愛、擇偶模式的典型文學表達。男女婚姻的擇偶觀必是社會價值觀的真切投影,古今中外,概莫能外。而具有普遍意義的社會主流擇偶觀,男女雙方既有共同之處,又各有不同或側重,這可以從雙方、男方、女方三個角度分別觀察。
門第、錢財——雙方共同擇偶觀
“門當戶對”是古代婚姻的基本條件,以門第締結婚姻是最常見的婚姻形態(tài)。魏晉、隋唐時代,由于門閥觀念盛行,婚姻講求門第更到了病態(tài)地步。不僅良民、賤民之間不通婚,高門士族與寒門庶族之間也絕少聯姻。寒門卑姓一旦與高門大姓聯姻,即刻身價百倍、聲譽鵲起,故而出身低微者包括當朝新貴、富戶豪門爭相與士族聯姻,借以攀附高門,提高聲望;而高門大姓又自矜門第,恥于與寒門聯姻。由此還引出了“賣婚”陋俗:庶族富貴人家求娶名門之女,要多納財貨賠償人家的門第損失;而潦倒的士族人家則借此獲取錢財,唐代稱為“陪門財”。
受這種觀念影響,高門女子也以下嫁寒門為恥。唐朝權貴吉懋倚仗權勢逼娶名門崔敬之女,花車到門,崔女堅臥不起,情急之下,小女抱著舍身救父的念頭才替姐姐嫁到了吉家。也有的女子為了家族興旺,自愿做出犧牲。晉代安東將軍周俊要納平民之女李絡秀為妾,家人不贊同,絡秀卻認為與高門聯姻有益于家族,因而甘愿為妾。待三個兒子長大后,她對他們說:我之所以屈節(jié)為妾,只是為了門戶考慮,你們日后必須提攜我家。李氏家族由此而進入上層社會,成為方雅之族。
門第之外,以財富論婚是更為普遍的社會現象。兒女婚姻常常被當作家庭聚斂財富的一個途徑,男家聘財多少、女家妝奩厚薄都是家長為兒女擇偶考慮的首要條件。漢代人娶妻聘女都要花費大量錢財,嫁女更要傾家蕩產置辦嫁妝,所以民間有“盜不過五女門”的諺語。魏晉南北朝時,“賣女納財,買婦輸絹”(《顏氏家訓·治家》)也是普遍習俗,雙方討價還價、錙銖必較,如同做買賣一樣。
宋代以后,由于門閥制度消亡,門第觀念日漸淡薄,錢財更成了締結婚姻的最主要因素。“將娶婦,先問資裝之厚;將嫁女,先問聘財之多少”(司馬光《書儀》卷三)。媒人到門,家長不問人品,先論聘財、嫁資數量。宋代貴族士大夫之家因為貪圖錢財常與富戶攀親,甚至皇室之女也下嫁能奉送大宗聘財的富商大賈。這種買賣婚姻風俗直至明清盛行不衰。明朝有女待聘之家往往要變賣家產,湊足白銀百兩,才有人愿娶。
這種以財論婚的風氣,使得女性深受其害。家長只重聘財,不重男方人品,成為女子婚姻不幸的重要原因:“阿母戀金重,親兄要馬騎。把將嬌小女,嫁與冶游兒。”(元稹《代九九》)母親、兄長因為貪圖錢財,竟將小女嫁給一個浪蕩子。而男方苛求女方嫁資也是女子的一個災難。嫁資不足的女子在夫家會遭受公婆白眼甚至辱罵,《顏氏家訓》中便批評有的人家公婆因兒媳沒帶來多少資財,便惡毒詬罵其父母。
更多的貧家女則由于沒有嫁資而無人聘娶,這幾乎成了一個嚴重的社會問題。唐詩有許多篇章感慨貧女難嫁:“家貧人不聘,一身無所歸”(白居易《貧家女》);“綠窗貧家女,寂寞二十馀……幾回人欲聘,臨日又踟躕”(邵謁《寒女行》)。更慘痛的后果是,貧家顧慮女兒長大無錢資送出嫁,所以干脆不養(yǎng)活女兒。漢代就有生女不養(yǎng)的風氣,曾引起朝廷官員的憂慮。宋至明代南方許多地區(qū)溺女成風。明嘉靖年間的《浦江志略》中記載當地溺女風氣時說,人們認為與其讓女兒長大而不能出嫁,受到譏笑侮辱,還不如讓她早早死了好。
功名、文才——女方擇偶觀
在官本位社會,男子的功名決定了其社會地位與財富,自然最為人看重。但擇婿多在少年時,于是男方的品行、才智、武藝、面相等便成為女方擇偶的諸種考慮因素。雖然標準因時代而異,但最終多半還是看重其日后是否能仕途發(fā)達、富貴榮顯。
漢高祖劉邦未發(fā)跡時,只是個貧窮無賴,呂雉的父親卻看中他是貴相,執(zhí)意要將女兒嫁給他。漢代丞相陳平青年時家境貧寒,富戶張負卻認為他儀表非凡,不會久居人下,將孫女嫁給了他。北朝崇尚武功,北魏大將倍侯利勇猛善戰(zhàn),民間歌謠唱道:“求良夫,當如倍侯!保ā段簳じ哕噰鴤鳌罚┍敝苜F戚竇毅在為女兒擇婿時,在屏風上畫了兩只孔雀,讓求婚者每人射兩箭,射中孔雀眼睛便許婚,結果后來成為唐朝開國皇帝的李淵兩箭各中一目,成了竇家的乘龍快婿(《舊唐書·后妃傳》)。
唐宋以后,由于科舉制度興盛,中舉的文士往往名聲顯赫、仕途暢達,社會價值觀也日益崇尚文才。女方的擇偶觀隨之偏重文才,對才子趨之若鶩,期望其日后平步青云。處于邊地的敦煌民間擇婿也一樣崇重讀書人:“可連(憐)學生郎,其(騎)馬上大唐。誰家有好女,嫁以(與)學生郎?”這種崇重文才的風氣直至明清盛行不衰。
唐代以來,上層社會多為女兒擇取科舉前程看好的才子文士,被稱為“榜前擇婿”。唐朝宰相李翱女賞識盧儲的才華,預測必中狀元,李遂選其為婿,來年果然狀元及第(盧儲《催妝》詩及注,《全唐詩》卷三六九)。已經及第成名的新科進士、狀元自然更是貴富之家首選的婚姻佳偶了。唐朝每年新科進士及第,照例在曲江池舉行盛會,“公卿家以是日擇婿,車馬填塞”(同上,卷三)。權貴之家選進士為婿者不勝枚舉。宋代甚至出現了帶有喜劇色彩的“榜下捉婿”之風,每年科舉皇榜一出,豪門富戶便爭相搶奪進士為婿,為此還鬧出許多笑話。
與家長擇偶相比,女子本人相對更看重男方本身的儀容、德才。先秦時代還有個有趣的傳說:齊國有位女子,兩家鄰居向她求婚,東家子丑而富,西家子美而貧,父母征求女兒意見,女兒卻表示:“欲東家食、西家宿!保ā端囄念惥邸ざY部下》)雖貪戀東家的美食,卻更難舍西家子的容顏。
在唐宋以后崇尚文才的社會價值觀下,女子尤其是有一定文化素養(yǎng)者往往傾慕才子,期盼得嫁才子。清代才子張問陶的妻子林佩環(huán)的詩句寫道:“修到人間才子婦,不辭清瘦似梅花。”可謂淋漓盡致地寫出了女性對才子的崇拜和嫁得才子。
品性、容貌——男方擇偶觀
男方選擇婚姻配偶時,則在意女子的品性、容貌、命相以及是否能生育后嗣。
漢代韓嬰的《韓詩外傳》列舉了五種女子不能娶:喪婦之長女、世有惡疾者、世有刑人者、亂家女、逆家女。反映出極為重視女子的家庭出身、教養(yǎng),認為這會影響女子的品格與性情。如喪母之長女不能娶,作者解釋說是因為女子從小無人管教,日后往往會不聽從命令。對于家世,宋人胡翼之主張嫁女必須勝過我家,娶婦則須不如我家。因為只有這樣,女子過門后才會小心恭敬、事奉公婆(參周 《清波雜志》)。綜上可見,對于女子的品格、性情的要求主要是賢良不妒、柔順恭謹。
雖然按照禮教原則,娶婦應以德為先,事實上,男子本人多半首重女子容色。唐朝士子崇尚風流,更不避諱對于美色的追求。唐代連中三元的大才子張又新聲稱:“唯得美妻,平生足矣。”可惜陰錯陽差,娶了丑妻,因而感嘆:“一生辜負看花心”(《唐才子傳》卷六)。
女子惜才、男子好色的價值觀,也使得“才子佳人”成為社會觀念與文學作品中普遍流行的愛情、婚姻模式。尤其是文學作品中,女主人公皆為貌美如花的妙齡女子,如意郎君一色都是風流才子,金榜題名、奉旨完婚則是最常見的圓滿結局。這其中自然寄托了文人作者的終極理想,無疑也凝聚了中上層社會的主流價值觀和擇偶觀。
概而言之,女子擇夫看重男子的前程、才干,而男子擇婦則看重女子的品行、性情、容貌,不難看出,這正源于男女雙方在婚姻、家庭中所扮演的不同角色的需要。女子容色之所以受到特別重視,除了兩性情愛的自然屬性原因外,正與婦女在男性社會中缺乏獨立人格、無從施展才智、在很大程度上只是男性的欣賞對象與性工具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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