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蘭竹菊的訓練在中國繪畫中的重要作用
(轉載自:脆瓜妞兒)
一、梅蘭竹菊的人文含義及其主題獨立的意義。
從古至今,無數(shù)的文人雅士以其曼妙的文筆為“梅蘭竹菊”四君子寫下許多傳世的文章及詩詞。之所以稱他們?yōu)榫,是因為其風骨與氣質都是中國文人墨客的寫照:“瓊枝只合在瑤臺,誰向江南處處栽。雪滿山中高士臥,月明林下美人來。寒依疏影蕭蕭竹,春掩殘香漠漠苔。自去何郎無好詠,東風愁絕幾回開。”中國文人以其孤傲的個性、倔強的性格、高寒超逸的韻致立世,將梅蘭竹菊的特質融入血脈。
梅:卓爾不群,迎風傲雪,鐵骨錚錚,枝干遒勁,老而彌芳,不畏寒實是出自天然,而寒香俱來更為生來造化,踏雪尋梅,呵氣凝香,風雅無窮盡矣;▉碇畷r,滿谷幽香;花落之日,漫天飛雪;立梅之下,不知自己是否身置玉宇瓊樓。
蘭:幽而不病,喜居幽谷,獨愛明月清風,厭都市喧囂,不以境寂而色遜,不因谷空而貌衰。藝蘭之人,跋涉林壑之間,尋采野生之蘭,馴其野性,育其良種,配山石襯其雋秀,置曲房顯其香幽;蘭葉,如挑破凡障睿劍,蘭花,如指點群迷佛手,聞其香,瞻其容,如入禪境矣。蘭香如檀,置蘭之室不宜久坐,久坐而不聞其香,故癡迷呆滯者,實難見識蘭之雅趣。
竹:圓而渾厚,無心為虛,挺拔而不輕佻,性隨和,山野廟堂隨處可安,疾風勁節(jié),彎而不折,沐日月光輝,澤山泉甘露,宋代蘇東坡曰:“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文人愛竹之情,可代飲食。
菊:立于寒霜,麗而不媚,怒放于深秋之際,點綴于村野籬舍之間,不與群芳爭春,卻愿點綴高士白頭:“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這種閑適散淡的心境,實乃菊花的真實寫照。不知士為花,還是花為士,花士兩相照,此心留千古。
然在中國繪畫史上,梅蘭竹菊已成為了單獨的畫種。而且是以筆墨表現(xiàn)為主體的畫種。
梅蘭竹菊像京劇一樣推到了程式化的高度。
京劇四大功夫,即京劇的表演形式--唱、念、做、打,也是戲曲表演的基本功,并在長期的實踐中形成了一套獨具特色的表演程式。京劇的這套表演程式即規(guī)范,塑造了大量性格鮮明、生動感人的藝術形象,促進了京劇的不斷發(fā)展和繁榮。京劇的表演藝術和運用舞臺空間的方式極為完美,這是汲取前輩們長期創(chuàng)造的結果。
有人對程式認識不足,才產生對程式的否定。
程式是中國文化發(fā)展到一定高度的結晶。
中國繪畫也如此,前人通過大量的大量的筆墨實驗及大量的梅蘭竹菊的訓練,不斷總結和傳承,才使后來者理解和認識中國畫的筆墨規(guī)律。
而梅蘭竹菊的訓練可提煉筆墨程度。如蘭草的破鳳眼、梅花的枝干穿插、竹葉的重疊等,可使筆墨達到最簡練最純粹的程度。
古代畫家必須先畫梅蘭竹菊。像元四家(黃公望、倪瓚、吳鎮(zhèn)和王蒙),倪瓚繼承趙孟頫的枯木竹石畫法,但在筆墨上更顯精到。追求筆墨靈動多變的韻味,形似不是他考慮的主要問題。而吳鎮(zhèn)的墨竹畫以簡逸取勝,多一枝數(shù)葉,構圖簡潔明快,運筆迅疾,以草書筆法入畫的韻味顯而易見。他畫有《竹譜》多冊,他十分注重總結畫竹的各種程式,如:“墨竹位置,如畫竹竿、節(jié)、枝、葉四者,若不由規(guī)矩,徒費工夫,終不能成畫。濡墨有淺深,下筆有輕重。逆順往來須知去就;濃淡粗細,便見榮枯。仍要葉葉著枝,枝枝著節(jié)。”他反對枝葉向背雜亂、葉似刀截、身如板束、粗俗狼藉,認為行筆要“馳騁于法度之中,逍遙于塵垢之外,從心所欲,不逾準繩”。
吳鎮(zhèn)不但在總體上強調畫墨竹的法度,而且對細微之處的研究,也精細入微。他認為畫墨竹之法,可分為竿、節(jié)、枝、葉四個方面,“而疊葉為至難,于此不工則不得為佳畫矣”。他說:畫竹須“下筆要勁,節(jié)實按而虛起,一抹便過,少遲留則必鈍厚不铦利矣。”他歸納了畫葉諸。“粗似桃葉,細如柳葉,孤生并立,如又如井,太長太短,蛇形魚腹,手指蠟蜒等狀,均疏密偏重偏輕之病,使人厭觀。”
畫梅蘭竹菊并非要成為專門的畫家,是為了解決中國畫基本功的問題。如今畫梅蘭竹菊的人越來越少,因為難度太大,“半世蘭一世竹”,很少有人想在這方面下苦功夫。而這四種題材能把中國畫需要的筆墨技巧都能體現(xiàn)出來,可作為中國畫筆墨的代表。蘭草的起、行、收和書法筆法的運轉是接近的且和中國繪畫的發(fā)展相輔相成。宋以前,人物山水花鳥濕筆較多,只強調線條的粗細變化,如游絲描、鐵線描等,點線與書法有嚴格的統(tǒng)一。元以前“理法合一”,形成有特點的剛柔相濟的線條,元以后由于“書畫同源”理念的提出及文人畫的興起,線條開始出現(xiàn)了干濕、粗細、濃淡上的變化。畫家有意識地把中國畫的筆法和墨法拿出來與書法對比,并以此來檢驗中國繪畫。恰在這個時候,梅蘭竹菊畫法興起。梅蘭竹菊獨立地表現(xiàn)畫家的主題意識。
要想把中國畫更好地傳承下去,應該將梅蘭竹菊當做重要科目來訓練。這個任務在當代意義尤為重大。因為中國畫筆墨結構的嚴格性,很多從這里頭產生。而且,梅蘭竹菊的筆法從書法中來,是傳統(tǒng)文化的組成部分。其筆墨規(guī)律為:
蘭:草本筆墨的代表,如蘆葦?shù)?span lang="EN-US">
竹:非草非木,竹節(jié)挺拔,葉子狹長、鋒利,用筆剛挺,
梅:木本枝干的代表,如玉蘭
菊:勾畫點葉,解決牡丹、月季等類同植物筆墨問題。
花鳥畫需要的筆底表現(xiàn)方法最復雜最多,不同對象有不同的筆墨,多訓練幾組表現(xiàn)方法,提高手頭繪畫能力,就算從未畫過的東西,也能找出方法來表現(xiàn)。這當中最核心的問題是:下筆后能找準點、線形態(tài)的基本規(guī)律,入木三分。這就需要通過書法和梅蘭竹菊的臨摹手段來解決。
二:眼中之竹、胸中之竹,筆下之竹
剛講過,學中國畫的人,以梅蘭竹菊為基礎訓練課程,應當引起足夠重視。但是,在學習的過程中,要了解他的發(fā)展概況,不能盲目學習,應端正學習態(tài)度,掌握技法規(guī)律。
歷代畫家各有各的風格,不能只學一家。如果喜歡畫竹子,就得了解竹子繪畫的歷史,從文同、蘇軾、至管道升、吳鎮(zhèn)、柯九思、李息齋、顧安至宋克、王紱、夏昶、再至徐渭、鄭燮、蒲作英、吳昌碩等
板橋、昌碩的竹子明顯帶有個人風格,應該放到后期去學。板橋的竹子家喻戶曉,形式化的東西較多,難于變化;昌碩則多以晴竹為主,中鋒轉側鋒,如刀出鞘。早期主要以基礎訓練為主,如吳鎮(zhèn)、文同、石濤等,石濤竹很有彈性,筆下變化多,比較強調內在筆墨,有晴有雨亦有風,表現(xiàn)手段多樣,學習時容易變化、發(fā)展,可變性強。
眼中之竹:即為自然界中的竹子,竹竿越粗,竹葉越小,竹竿越細,竹葉越大;彎節(jié)不彎桿。吳昌碩家鄉(xiāng)以竹子為主,他對風竹的感情尤為深厚。吳昌碩畫竹即是寫氣、寫神,畫氣不畫形,主要畫風中竹子的態(tài)勢。畫面當中粗看竹葉懸空,實際上法度嚴謹。神不脫離形,神更高于形。寫意畫難度在于既不違反生長規(guī)律又能把“意”表達出來。所以,對物體生長規(guī)律的把握很重要。畫家對客觀規(guī)律把握很深,訓練成熟,胸襟開闊,既能入化。夏昶畫竹葉短,石濤畫竹葉稍長,吳昌碩則把葉拉得很長,組織關系在大的勢上發(fā)生變化,并非每個葉都長在枝上,但勢及意是連在枝上的。其筆墨關系更加嚴謹,筆斷意連,意到筆不到。
中國畫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松動,有如圍棋,善弈者松。
徐渭的雪竹是松動的代表,畫面當中的白都是空出來的,從筆墨的角度上來說,竹葉并未畫全。但是由此而留出了空白,顯得很松動,其小枝和葉子都是自然天成。這是他長期觀察自然的結果,其眼中之竹已經達到了相當熟練的程度。
胸中之竹:表現(xiàn)手法與思想格調及修養(yǎng)息息相關。法無定法,物有常理,用形來表現(xiàn)神,而神又要服從主題規(guī)律?陀^美通過主觀實現(xiàn)。中國畫家要通過中國文化、中國元素、中國思想來提高審美能力。審美能力越活躍,感受到的美的物體就越多。審美能力決定能否找到美、發(fā)現(xiàn)美,而審美能力的高低又關系到了畫面的格調。
寫意更注重觀察,所以寫生很重要?陀^事物經過主觀加工,從而形成成熟的筆墨結構。這個筆墨結構須通過筆墨形式來表達,于是,胸中之竹變成了筆下之竹。這是中國畫的關鍵。其手頭功夫即筆墨表現(xiàn)力一定要強,可以達到隨心所欲的程度。
從胸中之竹到筆下之竹需要成熟的基本功,每天練習書法和梅蘭竹菊即為此服務。一筆下來要能達到預期的效果。神來之筆非偶然,產生這一筆絕對不容易。化腐朽為神奇也要手頭功夫到位。
所以,“胸中之竹”為畫家的要害。
從眼中之竹至胸中之竹,從胸中之竹至筆下之竹稱為中國繪畫的兩度神化,這兩度神化是中國寫意畫創(chuàng)作的基本環(huán)節(jié)也是關鍵環(huán)節(jié)。
第一度神化:把客觀物象變化為成熟的筆墨形象(即客觀物象,加前人經驗,再加自己的繪畫體驗)
第二度神化:不脫離主觀形象,但個人修養(yǎng)、繪畫狀態(tài)、品格更是中心。修養(yǎng)第一,個性次之。忘我忘法,旁若無人。忘我忘法的同時,還不能忘記胸有成竹。
由此可引申成為中國繪畫的兩個階段:
第一階段,有理有法,清楚物象生長及存在的結構,以便形成成熟的筆墨結構。
第二階段:重視趣味和格調,并且將水與墨發(fā)揮到恰如其分的地步。
所以,在此可將中國寫意精神理解為:一味地強調技巧不是高度,其精神高度由文化思想及格調決定。要想提高中國繪畫的寫意精神,首先要在思想上有清醒的認識,扎根本土文化;其次由意象造型來提供中國畫以生命力。純抽象畫、行為水墨及現(xiàn)代水墨沒有了筆墨,缺乏中國畫基本元素,應該與之拉開距離。中國畫不可能發(fā)展成為純抽象,邊緣藝術可以發(fā)展,但不能稱為中國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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