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格自覺的境界----論張東林的繁筆山水

                                        李炯/文

    在唐代張彥遠的《歷代名畫記》中，講到畫有疏密二體，雖然他所提及的疏密二體是針對作品欣賞而言的，而且談的是人物畫。如果從山上畫作來說，唐代的卷軸山水作品我們已經無以得見，所以如果以此評論張東林的作品，與其說他的山水畫是密體山水，我倒愿意稱之為繁筆山水，因為在繪畫史中，我們尚可觀賞到諸如像南宋時代梁楷的被稱之為簡筆畫的作品，與此相對而言，張東林的作品為繁筆山水也不為過。當然無論是稱之為繁筆還是密體，都無關大礙，在此所論也不再是技法層面，整觀他的作品，我們都能非常明顯的感覺到張東林作品中所凸現(xiàn)的比較濃厚的個人風格傾向。

    在2007年的“中國金陵百家畫展”中，張東林的作品被授予金獎，能在如此經過層層選拔的高規(guī)格的全國性展覽中獲得金獎，其作品必然要在繪畫本體上有一定的突破性，在思想上有一定的傳承高度和發(fā)展?jié)摿��？梢哉f東林的繁筆山水畫在當代中國畫山水畫壇上掀起了一股新風，與精勾細勒的傳統(tǒng)工筆山水不同，盡管說他的筆法細致，構圖縝密，構思嚴謹，但能獨抒己見。他將老樹作為畫面的主體，以一些常見的生活場景作為表現(xiàn)的延續(xù)，把童年的思緒和濃濃鄉(xiāng)情融入了畫面之中，畫面意境不再一如古人那樣近乎不食人間煙火，不再一如歷代高士的高蹈遠引河規(guī)避塵世，而是在努力將心中所想完美地展示于觀者面前，創(chuàng)造出一幅幅飽含濃厚生活意趣和醇厚鄉(xiāng)情的畫作。

    從東林的畫面中，我們可以找到不含溢美之辭的評論點，即他能夠從技法層面跳脫出傳統(tǒng)規(guī)導之外，能從意境層面使個人風格有所創(chuàng)新。他傾向于描繪現(xiàn)實中特定的真實景物，以之取代歷代傳統(tǒng)山水的理想心中構圖，即一貫推崇的形式和一些固定造型。對于東林這樣的畫家，我想如果僅從技法層面來評價的話，未必會有些淺顯，因為他在山水作品風格面貌上和古代及現(xiàn)當代的山水作品已經拉開距離。在通常的理念中，中國山水向來只描寫心中的理想山水，而非表現(xiàn)特定實景，尤其是在五代宋代的大師手中，山水一度是體現(xiàn)宇宙宏觀的主題。東林的畫作可使我們極易想到一些事情場景，例如他表現(xiàn)濃重的風土人情，人物被不定地適當?shù)刂糜诋嬅婺程�，情�?jié)眾多，放牧、趕集、嬉戲、吟唱、賞景、歇息、行旅、行軍，在特定的生活題材中，張東林熱情挖掘人與自然的主題，在和諧安寧、祥和的當代社會壞境中，東林闡述著“天人合一”的樸素哲理，使當代多數(shù)躁動的心靈獲得寧靜。這是一種較為明了直接的表達方式，東林在作品中表現(xiàn)出來的樸素品質從更高層面上反映出他的謙沖畫品和務實平淡的人品。

    創(chuàng)作如此繁復的作品，如果處理不當，會極容易給人一種賣弄技法的印象，而東林則非常從容地以高度成熟的技法來描繪具體物形，以平淡的心境來整合畫面意境，水到渠成，淡然出之。

    我們或許可以將東林的表達方式歸為自然主義，他是在對自然外界的確切視覺掌握下的畫面再創(chuàng)造，我們會認為這是東林表達物象的恰當方式，也會認為這是很機械化的表達方式。無論是恰當?shù)倪�是機械的，東林所表現(xiàn)出來的山水形象特質卻不是絕對意義上的忠實于自然物象的外貌，對于東林來說這是一種半自然半創(chuàng)造的個人畫風，由此形成的繪畫效果相對于當代一些山水創(chuàng)作來說又顯得更恰如其分，而絕無半點機械化的自然摹寫之感。東林的作品似乎比較能夠恰當協(xié)調在傳統(tǒng)山水意向和現(xiàn)實自然摹寫之間的關系，介于二者之間，更多的因素則源于畫家個人的內在經驗---源之于鄉(xiāng)土的自然印象，但這印象又不僅僅局限于他對故鄉(xiāng)山水的視覺和內心體驗。

    在東林的畫面中，所展示出來的山水意象是畫家個人執(zhí)意拋卻傳統(tǒng)山水后的內心營造，并以個人歸納出來的原理原則和各種自然體驗創(chuàng)作而出的。當然我們無法在此定義這種畫法的權威性，但可以肯定這種畫法在東林日后創(chuàng)作中的持續(xù)性，并會影響到若干甚至是更多的畫家。換言之，東林的山水創(chuàng)作方式在某些方面也與現(xiàn)實聲名顯赫的評家和畫家多為尊奉的主張及作畫方式有些相悖，但東林的這種作法自有其合理之處，重要原因之一即在于他有能力在自己的繪畫作品中凝聚張力。這種張力使得觀者心甘情愿地去觀賞其作，也使得諸多評者不惜多費筆墨和語言來評價其作品特質。東林的山水創(chuàng)作室一種可受認同的選擇方向，在這一點上他是堅持己見的，這不再是一個擾攘不安的山水時代，和諧秩序性和合理抒情性為東林的作品在繪畫本體層面上增添了的繪畫本身的可讀性。

    東林的山水作品是畫家對外在世界經過整體感知和認識后的一種結果，而并非是轉瞬間的片段感覺，也可以說東林的創(chuàng)作理念并沒有囿于根深蒂固的文化滯納中。在個人修養(yǎng)和文化因素方面，東林走的是一條端莊大道，而不是將扭曲的某些獨立存在的或者并不存在的虛幻之景訴諸于畫面之中。東林的表現(xiàn)目的和繪畫手法自然地源出于他的繪畫之后的文化背景，他表達繪畫內涵的方式是一種半自然辦經驗的有序結合，所傳達出來的意義和畫面意境也因此值得我們細細品味，而不再是虛無縹緲不著邊際。僅從這一方面而言，東林的繪畫方式和繪畫風格都是行之有效的。

    東林在以不懈的努力和堅韌的毅力來訴諸他對傳統(tǒng)山水畫在當代語境下的一些看法，以個人的方式驗證著這種看法，以個人的風格來傳達著他的進取創(chuàng)新精神。他不是在簡單表面地形寫真實的物象世界，而是為了創(chuàng)造合乎當代人們視覺和內心體驗的辦真實辦虛幻的山水精神世界。東林的山水作品不再是夢境般的虛幻山水，在擁有了感觀力度的同時，也重拾了宋代山水的高度精神體驗，而東林本人也已在不經意間進入了一種風格自覺的境界。